第六十三章 真理骑士的比武 一

　　在火先生玛尔斯找纳特之前，纳特先动身去找巴洛梅公爵了。卡雷塞斯城目前到处是公爵的双斧旗，寻找卡琳这事找他应该最有效。找红翼队或者泰伦特商会帮忙也行，但是身为经验丰富的医生，选择治疗手段一定得选最高效的，不是吗？

　　纳特在卡雷塞斯城本来就有些名声，现在名声更加响亮了。他从未想到过，作为一名名人，上街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人围观，还有成群结队的孩子围着他唱着不知道谁写的歌谣，歌谣大意是称赞他英勇杀敌，独自用剑与魔法击退了五万石人。除了看热闹的人群，纳特总觉得今天城里特别热闹，好像有更多的人来了。

　　他并不知道公爵会待在哪里。见到斯图亚特领主府插得也是公爵的旗帜，而且还是最大的一面，他猜公爵把领主府给占下了。

　　身为名人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领主府的守卫，包括斯图亚特的卫队，以及来自安达卢的士兵，都没有阻拦纳特，反而大声地欢迎他的到来，还为他打开府内只有贵宾要人才能走的门。

　　年轻的医生拒绝了他人的引路，那总是让他想起磐石议会的引路人。不过，他这么做给自己也添了麻烦，领主府他来了不止一次，但还是记不住府里的构造。他信步乱走，见到几个医生模样的人神色匆匆，便跟住他们。经验和直觉一并告诉他，看来有用得着他本职的地方。

　　他跟在他们身后，进了一间卧室。卧室比他的诊所整整一层都大，才一进来，纳特就闻到满屋弥漫的酒气。带有针织丝绸帷幔和浮雕的床上，一个年轻人显然是喝得太多，正在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叫喊，叫喊内容意义难明。有四五个人一齐压住年轻人四肢，他们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年轻人。纳特还记得年轻人是在宴会上替帕梅拉弹琴、打抱不平的那个。他心中大致知道年轻人宴会上行为的动机，以及为何大早晨就喝醉了酒，因而难免抱有歉意；眼下年轻人身体不适，他更加不能袖手旁观。

　　他听到有个年长的医生在说：“已经吐过一次了，先洗胃吧，然后喂他服药。”

　　“等一下，”纳特走到床边，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对领头的医生说道，“先服用镇定剂，检查头部有无外伤，保持头偏向一侧以令呼吸道畅通，不要洗胃，之后用促醒、补液和止吐药，接下来是止痉药，全程注意保暖。维持体温很重要。”

　　年长的医生穿着考究，神态倨傲，像是房间里众人的首领。他一怔，随即怒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纳特也不解释，径自走向年轻人，翻开眼睑看了一眼，趁年轻人张着嘴的时候，洒了一点英雄之血药粉进去。年长的医生顿时嚷道：“让开！你怎么能随便喂病人吃东西——”

　　他话音未落，英雄之血再次展现了神奇的药效，年轻人立即镇定下来，转眼便开始呼呼大睡。纳特直视着年长医生，耸耸肩。年长的医生又一怔，马上回头冲着其他人嚷：“快，检查头部有无外伤，保持头偏向一侧以令呼吸道畅通，不要洗胃，之后用促醒、补液和止吐药，接下来是止痉药，全程注意保暖。维持体温很重要！”

　　纳特知道下来的事交给他们就行，满足地出了卧室。他找了将近一刻钟，才想到要去问守卫。斯图亚特领主的守卫见是纳特，知无不言。守卫告诉他，艾提纳有些大人物来卡雷塞斯了，所以巴洛梅公爵今天在城外的营地里举行比武大赛，安达卢的士兵们，真理骑士们，还有红翼队的好些队员，都去参加比赛了。

　　年轻的医生略感失望，他想回诊所去。

　　“医生，我们现在就备车送您去城外，”守卫说，“怎能让卡雷塞斯的英雄失望而归？”说着，不由分说跑去安排马车了。

　　其实你不用麻烦的——纳特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当名人还是有好处的。没有让他久等，马车就来了。这辆车装饰豪华，宽敞舒适，守卫信誓旦旦地说，是城里最好的一辆，他去隔壁找希望号角商会借的。希望号角商会在卡雷塞斯城生意繁荣更胜泰伦特，排场也大，听说是去载纳特，立刻借出了接待他们会长用的专车。

　　从守卫说备车到纳特坐进马车里，一共只过了短短五分钟。马车路过铁匠街，烤熟的土豆、奶酪、洋葱、牛肉与地面石板缝隙里油腻的脏污混合而成的熟悉气味飘来，纳特搜寻着老木头的身影。老木头果然还在叫卖着各式果汁，他也发现了坐在马车里的医生，就举着粗糙的木头杯子大声嚷道：“来一杯吗？”

　　纳特摆手。老木头拍着脑门，木杯中的果汁洒了出来：“我看你很累，回来时候记得来一杯。喝它比吃药有用！”

　　老木头已经被甩在了身后老远。纳特略感疑惑，老木头今天和平时有些不同。专门提到吃药，他想说什么？马车很快出了卡雷塞斯东门，穿过一片树叶已经全部枯黄的落羽杉林，直奔安达卢人的营地。营地里，除了安达卢的双斧旗，今天还升起许多真理骑士团的团旗。紧挨着营地，搭起了竞技场、马道、箭道和观礼台，人声鼎沸。所有这些东西都只用石块和木头简单地建造，全无装饰，毫不美观，但是足够比武用的了。

　　纳特要找的人正坐在观礼台下的凉棚里，一边评论着正在举枪冲锋的骑士们，一边喝着葡萄酒。守卫让他在原地等待，小跑着去通报。

　　司仪在高喊：“骑兵赛第三场，红翼骑士安吉里乌斯，对阵真理骑士艾莉西亚！”纳特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到了赛场上。两名骑士从大门中并肩骑着马踏入竞技场，向观众们致意。尽管他们都戴着式样相同的覆面式的头盔，穿着一模一样的皮甲，医生还是一眼认出了谁是谁。女骑士的身材比起成年人来说还是太过娇小了，身下的马又过于健壮。她骑在马上时，头盔上的红缨还不及马头上的马鬃高，手中的桦木杆长枪比她的身子都来得长。皮甲在胸口、腹部、肘部镶着铁片，医生甚至怀疑她还不是穿得动。

　　“公爵在等您。”安吉里乌斯和艾莉西亚的战斗还未正式开始，守卫回来通知了。纳特跟着守卫过去，观众鼓噪声响彻营地，两名骑士策马相对冲锋了。艾莉西亚这家伙，明明卡琳才失踪，就有心思去参加比赛。她总在隐藏实力，多半会故意输给艾吉利乌斯。

　　“你好，医生，”巴洛梅公爵打着招呼，“很高兴看到你上午十点半就到了。”

　　“对不起，”虽然他不觉得需要道歉，还是以对不起作为开场白，“以上午的拜访而言，很晚了。”

　　“晚？”公爵故作惊讶地看了看表，“不不不，根本不晚。我都好奇，你今天上午还能起床。怎么样，昨晚过的好吗？我问的多了，看起来你很疲惫，我想一定不错。”

　　医生确实很累，只是不是公爵想的那个原因。有人搬来一张椅子，椅子矮小粗糙，拿来待客不太妥当，但是巴洛梅公爵坐的也是这种椅子。纳特坐下，舒展了下腰背：“过的不好，非常不好。”

　　“哦？因为经验不足的缘故吗？”

　　“不，”纳特不解公爵何意，“我经验很丰富，您不是知道的吗？”

　　巴洛梅公爵放下酒杯，诧异地说：“你经验丰富？”

　　“是啊，”纳特说，“虽然不是太常动手，但是只一个人的话还是没问题。我们回去以后本来想……呃，你懂的，但是帕梅拉在最后的关头，”纳特显得遗憾，“连声说不要。我想也是，既然都打定主意选择她了，不需要着急。她后来说有一点发烧，睡不着，我查了下体温其实正常，可能是情绪不太好，所以一边照顾她一边陪她说话解闷。啊，都是些她感兴趣的、奇怪的话题，一不留神就到半夜三点了。”

　　公爵盯着纳特的眼睛：“聊天到半夜三点。”

　　“是啊，”医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明明我都以为肯定能成功了，真捉摸不透。有时候我真想灵魂进到她身体里去瞧瞧，她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没有那么麻烦，”巴洛梅公爵打了个指响，“比起灵魂，直接让你的身体进入她的身体就能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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