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梦境主宰 > 第一百五十章 南方发生的事 一

第一百五十章 南方发生的事 一


  一共四只兔子,其中两只是灰跳兔,它们体型小,动作迅捷,灰色的毛皮不起眼,对猎手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收获可算相当不错,阿塔尼斯·华金却高兴不起来,他背起猎物,一双长耳因为失望而不住颤动,回营地的路都显得崎岖难走了。他喜欢打猎、探险、喝酒和写诗,也热爱森林,在枝繁叶茂的绿林里,哪怕只是睡个午觉、爬上树顶问候一下鸟儿都很惬意。然而这样的机会实在少有,通常,他得在宏伟壮丽的空中花园里——他丝毫不觉得人工建筑有何美感可言,虽说空中花园已经充满了自然气息——读书,了解历史,学习各种武器的使用,与各式各样的人见面。捧着书本不怎么有趣,知道艾提纳的起源能让箭射得更准吗?知道伊弗里加的兴衰又有什么意义?他从小就笃信,有父亲在,有哥哥在,那些烦人的事物是绝对不会落到他头上的。幸好父亲带着巴里安上日曜城参加皇帝的登基礼去了,家庭教师有大半跟随,阿塔尼斯才得以有空离开金塔城。离上次出城足有一个月,他早已急不可耐。硬弓,利弩,猎鹰,猎犬,陷阱,野猪和麋鹿,光是想想就浑身发热。营地就在前方,蓝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旗帜上锈着新月映照下的长弓与尖矛,那是他家族的纹章。旗帜下方的林间空地上,十余座帐篷造型优美,错落有致。令他对猎物不满的根源、华金家族的家族卫士阿珀正坐在一棵下,乐呵呵地与金甲红袍的精灵卫士交谈。阿塔尼斯将背上的兔子提了提,无可奈何地朝营地走去。阿珀人称“兔子杀手”,每年的秋天和冬天总是戴两顶摞在一起的灰色兔皮帽,穿兔皮缝制的斗篷,据他说,他曾经杀死过一百只兔子,所以大家就送了他兔子杀手的外号。阿珀不佩剑,不披甲,不和卫士们一起操练,从不对人说起猎杀兔子以外的过去,但是父亲对他很信任。阿珀逢人就笑脸相迎,所以虽然卫士的身份有名无实,但无论在空中花园里还是在七色堡中都很受大家欢迎。阿珀最喜欢的食物是烤得五分熟还带血的兔腿肉,除了盐什么都不加,配上一小杯绿林西部地区产的葡萄酒。阿塔尼斯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也喜欢只撒盐的烤兔腿肉。问题就在于,今天早晨阿塔尼斯离开营地时,阿珀在一旁祝福:“多打两只兔子回来!”而他夸下了海口:“多备点柴禾,我会带着野猪和麋鹿回来的!”没有野猪,没有麋鹿,连大点的狼也见不到一头,有的只是兔子。越接近营地,阿塔尼斯越没精打采,兔子血弄脏了他的绿斗篷也全然不在意。他从小争强好胜,打猎又是他的最爱,几只兔子的战果实在无法令他满意。细想原因,今天的森林不太对劲,生机比起平时来太过旺盛,他以精灵的敏锐察觉到了。榕树、黑糖树、剑麻、棕树,所有的树木都比上次来时高大,枝叶繁茂得简直到了夸张的程度,盘绕在树干和树枝上的藤萝又多又粗壮,细嫩的青草、光滑的地衣和苔藓以及各式蕨类植物爬满每一寸地面。但是,好像更加无法解释只打到四只兔子的尴尬结果。“好几只兔子呢,”阿珀行礼欢迎他的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呀。”阿塔尼斯将兔子一股脑丢给兔子杀手:“不能老是吃兔子肉,下午我去放陷阱和捕兽器,明天上午带上只大隼。还没什么人急着回去吧?”兔子杀手呵呵笑着:“只有兔子肉可吃的话,大家很快会想念金塔城的。”你不说我也知道,阿塔尼斯不愿再在丢脸的事上纠缠,快步走入营地。营地里一顶紫色的帐篷前,艾莉卡·华金端坐在缠着金线的绿藤椅上,画笔夹在耳朵上,面前是颜料盘、画架与画纸,白色的连衣裙上斑斑点点沾满颜料。索肖尔·华金坐在艾莉卡背后不远处的树桩上,正给弓上弦,一边看着姐姐的背影发出冷笑。阿塔尼斯出发前,很稀罕地,足迹几乎没有离开过空中花园的妹妹提出跟着他欣赏绿林的风光,顺便感受打猎的乐趣;索肖尔则说单独待在城里无聊,也想和哥哥姐姐一起出来。人多热闹,他当然不会拒绝。他们从金塔城出发后一路向南,时间过去了十天,艾莉卡每天除去赶路,不是待在营地里读书,就是作画,再不然便是与弟弟下以太棋。难得出来一趟,做的却尽是这些事,阿塔尼斯实在弄不懂妹妹的心思。“回来的正好,”索肖尔举着弓打招呼,“你赶上午饭了。不要愁眉苦脸,今天中午的主菜不是兔子肉。”索肖尔尚年幼,手中的弓只是用绿林北部所产竹子加上牛角、牛筋制成,式样简易,没多少威力。可是弟弟脚下却趴着一头野猪,野猪脖子上插着两支箭,一只前蹄几乎被斩断,伤口流出的血迹未干,离被猎杀没过去多久。而他,他有着用神羽林里最古老的月灵木雕刻而成的长弓和瓦伦特钢所锻长剑,打到的只有四只兔子。阿塔尼斯郁闷地以点头回应弟弟,走向艾莉卡,装作看她作画。他对绘画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长期所受教育使他拥有足够分辨好坏的审美情趣。妹妹正在画的不是森林风景,而是在伊弗里加领随处可见的小镇街景。察觉身后的脚步,艾莉卡回头,见是阿塔尼斯,站起来问候了一声,又默默坐下继续挥动画笔。妹妹的画技出色,只是画作里总有股掩饰不住的哀伤,又时时刻刻透出一种不明含义的坚持和信念。画的不错,他想鼓励几句,低头却望见妹妹裸露的左肩有几道抓痕,抓痕破碎,渗出鲜血,四周皮肤红肿。“你怎么受伤了?”阿塔尼斯问。那抓痕像是未成年的豹子或者老虎所为,但是绿林里这两种动物都很少见。艾莉卡停下动作:“早上出去散步,遇到一只小豹子,被它挠了一爪子。”妹妹的长耳在微微颤动,她难道冷吗?不可能,绿林终年没有冬季,几乎每一天都是盛夏,身为精灵不可能会觉得冷。“一个人散步的吗?”阿塔尼斯细看艾莉卡的伤,“下次带上卫士,科尔克或者霍亚都行,我跟他们说一声。”“不用。”艾莉卡轻轻摇头,继续在画纸上涂抹色彩。不知为何,自进入绿林,平日里活泼开朗的艾莉卡总是兴致不高的样子,他基本没见过她笑,话也极少。身为兄长,阿塔尼斯想了许多办法让妹妹开心,花了他不少心思和本该用于打猎的时间,收效甚微。直接问她原因,她总是抿着嘴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站着,阿塔尼斯只能作罢。他对妹妹的性格颇为了解,知道她温柔中也有固执的一面,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小时候的艾莉卡坚决不肯学习剑术和弓箭,父亲威逼利诱,最后想出的办法是要么练剑,要么从此只能吃面包和清水,还必须和兄弟们同桌共餐,看着他们享用美食。父亲公事繁忙,不可能总与他们一同进餐,兄弟们都趁父亲不在做过把食物分给她的事,无一例外被拒绝。事情最后的结果是,整整半年之后,担心女儿身体的父亲宣布投降。所以,当去年艾莉卡找泰里恩说想学习剑术时,每个兄弟都吓了一跳。她是个勤奋的好学生,在绘画、音乐、舞蹈和文学方面都有不错的天赋,然而练起剑来在精灵中却属于最笨拙的那一类。她当初不肯练是正确的选择,有一天晚上欣赏月光的时候,阿塔尼斯看到刚出浴的妹妹四肢尽是训练造成的青肿,心疼地想。“对了老哥,”索肖尔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急着回去?”阿塔尼斯转过头去,弟弟神情中得意之色尽显。浅薄的小子,一头野猪而已,只是运气好罢了。“那还用问?”索肖尔懒洋洋地站起来,“真不明白猎兔子哪里有意思了,每个月都来。你想当兔子杀手二世?”“打猎不是旅行的全部,”阿塔尼斯不悦地说,“还有探索,冒险,增进相互感情也很重要。整座绿林至少还有三分之二从来没有精灵踏足过,绿林深处有些什么没人知道,而我就是想弄清楚。所以,每个月来一趟远远不够。”“‘增进相互感情也很重要’,我赞同这句话,”索肖尔腔调怪异地模仿他,“可我还是想回去。你看,老哥,咱们的酒喝光了;食物不缺,可也不能总吃兔子肉;还有晚上过夜,垫子和被子都是出来后就再也没洗过的。所以,咱还是回去吧,亲爱的姐姐,你一定赞同我的意见吧?”艾莉卡浑身一颤,画笔在纸上留下突兀的线条,她的手在发抖。索肖尔又问了一遍:“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阿塔尼斯看着妹妹僵硬地站起来,僵硬地点头,僵硬地说话:“是的,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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