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第一个吻
应该是小学时候，一次跟妈妈一起睡觉。妈妈在看电视剧，我记得非常清楚，名字叫做《香港爱情故事》。一对情侣夜里在海边散步，边走边聊。风把他们的头发往后高高吹起，男主角挽着女主角，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突然间，他们停下来了。男主角把女主角拉到眼前，定定地看着。这时妈妈拉起被子，盖住了我的眼睛。之后的事情就成了千古之谜。只有这个场景，一遍又一遍在我脑子里温习。后来自己出来读书，才在电影电视剧中当中了解，他们那时是准备接吻。
吻是什么？
是谁发明了吻？
为什么吻要用嘴，而且吻的也是对方的嘴？而不是其他地方？
这些疑问一直伴随着我。有时候，我会特别地去关注男生的嘴唇。他们嘴唇的形状，嘴唇的厚度，嘴唇的弧度，说话时，嘴唇的变动，还有想像跟他们接吻时，嘴唇靠在一起贴在一起嘴唇被包住的感觉。
有时候，我会想，嘴唇可以用来吃饭、吐痰、呕吐、说话，这些事情似乎都挺俗气，有的还带点恶心。可是，为什么人们还可以在感冒在酒后在大汗淋漓的时候热吻呢？吻真的那么令人沉醉吗？
我拿起镜子，镜子里我的嘴唇很丰厚，唇线很明显，嘴角略往上翘。嘴唇有点干枯，中间部分有一些唇纹。颜色偏暗红，就着点唇彩，散发出野性的魅惑。成家的嘴唇呢？媛媛之前细看过，说像个女孩子的嘴，小小的，有点嘟，天然萌。如果我们亲吻，会是怎样？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想男人了。想男人的吻。我坐起来，按了一下太阳穴。又想起了小时候。
他和小舅舅一起来我们家玩。我在房间写作业。结果他跑进来就亲我的脸。当时的我应该不到九岁，穿着旗袍。妈妈在堂屋里跟小舅舅说话。他就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在我脸上亲来亲去。我吓坏了。不敢喊也不敢叫。只是使劲地推他揪他打他。我记得自己急得要哭了。这时，小舅舅进来了。他马上站起来，说，“我看下她做作业。”他那时是舅舅的朋友，大家都以为他是好人。后来因为流氓罪进了监狱。
幸运的是，他没亲到我的嘴。但那时我已经知道，男人的力气是很大的。尤其，当他想亲近你的时候。
还有一次，也是小学，吃了午饭，一个人去上下午的课。很不幸，遇到了我们村著名的流氓在田间劳作，刚刑满释放。据说，脑子也有点毛病。他从田埂上跑上来，张开手拦住我的路，说，抱一下才准走。我转身往家这头跑，他在后面追。我一边跑一边尖叫。他大概刚刚出来，了解自由的可贵，追了一段，就停了。
我听到他在后面一边大力跺脚，一边喊：小气鬼，抱一下，跑什么跑。喊完之后，就哈哈大笑。在那之后，我再不敢独自去上学。我没有跟妈妈讲这次经历，但以后每次上学放学都紧紧跟着哥哥。
成家有没有追过女孩子？他有没有这样的欲望？他忍不住的时候怎么办？他会这样对我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马上就面临这样的问题。他正是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年纪。我下意识地裹了裹被子。妈妈一直对我严防死守，怕的应该也就是这个吧。
这时，电话响了。是成家。正在想他，就打过来了。
“三娣，我在你楼下。”
“你想干嘛？”
“见你。”
“见我干嘛？”
“你下来。不然我就上来。”
“不行。”
“今天必须见你。”
“不行。”
“我上来了。”
“我室友也在。你要上来吗？”
“你下来。我拿东西给你。”
“是什么？”
“下来就知道了。”
我知道，现在下去，就可能回不来了。
“下来。我等你。”成家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来就来。我穿上外套，梳好头发，涂了一点唇膏。
成家看到我，嘴角扯出一丝笑。他的嘴真的挺小。
“三娣，给你。”
“什么？”
“你打开看就知道。”成家递了一个盒子给我。
“我上去再打开。谢谢你。”
“嗯。吃饭了没？”
“没。”
“跟我去吃饭吧。”
“我们两个？”
“嗯。”
“不行。会有人看到。”
“看到又怎么？就是要让人看到。”
我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看了看巷口的人流。
“不好。下次吧。”
“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什么不好？”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成家看着我不说话，只是笑着。我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情景太熟悉了，从小时候就一直在脑海里放映，不会是今天吧，不会是天还这么亮的冬日下午吧，不会是在人来人往的楼下吧，不会是在我还没有同意之前吧。
“你不用说。”
“没其他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好冷。”
“等下。”成家向我走进一步。我又退了一步。“今天你很美。”
“媛媛。”我朝着巷口喊了一声，转身拿感应锁开铁门。不料，成家不但没退开，反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果然很大。
“你想干嘛？”我一只脚踏进门里。
“你答应不？”
“你让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吧。”
“明天再说。”
成家什么也不说，直接把我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来了。一楼入口处楼道很窄。我一下子觉得空气稀薄，成家靠得这么近，我只好把头扭到一边。
“说清楚。就在这里说清楚。我等不了了。”
“你这是逼我啊。”
“逼你怎么啦？你不喜欢我吗？”
“可是我怕。我还没想清楚。”
“有什么可想的。你知不知道，我这样的男人，一百年才出一个。你遇到了，不感到高兴，还推三阻四。”他真是够自信的。
“那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成家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脸直接靠了过来。
“有人。”我打掉他的手，连忙低下头。
“有人更好。”成家语气越来越轻佻，动作越来越轻浮。
“我还没有被人吻过。不要。”
“哦。”成家似乎有点意外。他往后退了一点，看着我。“我现在去吃饭，晚上来找你。”我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还好。说时迟，那时快，我以为他要走了，他却猛地靠过来在我嘴上用力啄了一下。“等我来。”说完，就按开铁门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楼道里。半天才意识到，我的初吻已经被这个小兔崽子夺走了。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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