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醒来
还在睡梦中，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我把手放在额头上，清醒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保安出门上早晨的课。往旁边一看，成家朝着我这边侧身睡着，五官清晰地摆在我眼前。
他那柔顺的头发，经过一夜的睡眠，像风中的树木，朝一个方向伸着，露出了平时被遮住的额头，高高的，宽宽的，是成熟男人的感觉。他的眉毛，像两团浓墨在宣纸上晕开，满是英气。他的眼睛睁开的时候像两尾对游的小鱼，现在闭在一起，因为没有什么睫毛，只是浅浅的两条。上眼皮上可以清晰看到红色或紫色的血管。他的鼻子是个标准的大辣椒，鼻头微微泛着油光。他的嘴还是那么红润，上嘴唇往前翘一点，像小鸡的嘴巴。真是一块小鲜肉啊，我在心里默默感叹好几遍。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一切，又看了看旁边这块酣睡的小鲜肉，觉得好不真实。可是他现在就躺在我身边啊。我想起床起身去拿书桌上的手机，却感觉腿动不得。我抓起被子一看，好家伙，他的一只手放在我的肚子上，两条腿把我的腿夹得紧紧的。我试着把腿抽出来，居然纹丝不动。这小家伙明显在用力，原来他也醒来了。
好吧，既然你不肯放腿，那我就再陪你睡一会。反正今天没课。
我又掀起被子看了看他的姿势，突然觉得这场景好熟悉。我想起了妈妈。小时候，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只有两个大床铺。从有记忆起，一直是爸爸带哥哥睡，妈妈带我睡。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睡觉的时候，妈妈总是把我按在她怀里，用腿把我的两条腿夹住。我说不舒服，她就说，你动来动去，等下掉到床下去了。于是，我就乖乖待在妈妈的怀里，直到后来开始自己的寄宿生活。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和成家的这一切发生得这么迅速，却又感觉这么自然。
“保安出去了。”我对着成家的小嘴巴说。他大概感到了我的气息，动了动嘴巴，没有回应。
“醒来吧。”我又说。还是没有回应。
“你有眼屎。”边说着，边伸手去碰他的眼睛。成家把腿从我腿上挪开，翻过身去。还是不肯醒来。
“我先去上课了，你安心睡。钥匙我带走，中午回来给你开门。”我提高音量说。
“不行。”成家闷闷地说，带点鼻音。
“你终于醒了？”我戳了一下他的背。
“你去买早餐。我好饿。”
“为什么我买？”
“我在你这里做客，当然是你买。”
“又不是我邀请你来的。是你自己跟着进来的。”
“可是我的肚子好饿。”
“好冷。不是很想去。”外面的风，发出尖利的声音。
“要是我饿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最多饿成瘫子，就像你现在这样。”
听到这句，成家突然转过身来，手一伸，抓住我的脖子。
“干嘛？”
“我要吃东西。”
“你抓住我干嘛？”
“没东西吃就吃你。”说完，成家抓着我的脖子往下拉。
“等一下。”我用手抵着成家的脖子，不让他的嘴靠近。
“快去买。”成家得意地说。
“我要上厕所了。”我三下两下，从被子里钻出来，朝卫生间跑去。好冷，空气似乎都是冰冻的，走在里面，像走在冰窖里。
“宝贝。”我大喊一声。
“怎么啦？”还在床上的成家也大声回应我。
“没什么。我到了卫生间。告诉你一声。”我竖起脖子高声回答。成家没回我了。上完厕所，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简单地做了一下面部清洁，擦掉鼻翼两侧的一点油光，顺便漱了漱口，万一他等下真的亲我呢？真正的高手时刻做好准备。
我跑到房间，反锁好房门，脱下昨晚没来得及脱下就睡着了的大衣，急忙奔上床铺，冻死了。刚钻进被子，成家就靠了过来。
“那么冷啊？我给你暖暖。”说着，就把手伸到我前面的脖子里。
“不要，好痒。”我最怕人碰我的脖子。
“别动。”成家严肃地说。我感觉这时的他像爸爸。我赶紧闭上眼睛，感受他的一小片温暖。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抚摸着，摩挲着。
“宝贝。”成家喊我。
“嗯。”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真正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真正的在一起。”
“现在还不算吗？都已经在床上了。”
“我是说，真正的。”
“怎样才是真正的？”
“唉。”成家叹了一口气。把手从我的脖子上拿开了。我睁开眼睛，发现成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想看你。”
“你是不是想得到我？”我看着成家的眼睛问。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一无所知。而且，小时候，我妈也常常跟我说，不要轻易让男人得到。“得到”一词的意思，也是在大学里，朋友聊天时无意透露出来我领会到的。而至于具体的过程，我从未知晓也无从知晓。传统正统教科书下成长起来的我，父母古板家教严厉的我，一直过着宿舍生活朋友单纯稀少的我，对男女之事，只能想象，只能安慰自己，不怕，不急，那是本能，到时候都会的。
成家没回我，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用力亲了一下。而后，又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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