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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深夜来访


  有时会半夜醒来,找手机看,看有没有漏接的电话或信息。都没有。难道他一点都不想我?难道就这样分开永不见面?难道这几年的时光就如云烟消逝?

  一个星期只有两天有课,上完课,是大把大把的个人时间。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写文章,也可以关掉手机闷头睡觉。人们常常说,人生苦短,可我却感觉面前有一个宽广到无垠的时间之海。尤其是清晨醒来的时刻,连个起床的理由都找不到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已经活了几生几世,已经老得记不清和成家的事发生在哪一世。这种虚幻的感觉,让我真切体会到人生如梦。

  书桌上堆了十几本图书馆借的恋爱心理学的书籍。我试图用书生的方式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停止这种仿佛被人抽了筋整天软塌塌的腐烂发霉状态。书上说,分手是恋爱的一部分,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要学着接受。接受?我每天都在盼望着成家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或者直接来学校看我。什么是接受呢?撑起自尊,硬忍着不跟他联系,不去看他的状态,不翻看以前的短信邮件,是不是接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慢慢明白了,成家是不会来找我的。确实,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我,是我把我们的感情想得太圣洁太伟大,或者把他想得太超凡脱俗。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害怕我们五岁的年龄差,所以,他从不带我见朋友同事,也从不让我跟他家人讲电话。我的纯洁相貌身材学历收入性格,因了这个年龄差距,已经不值一提。他应该已经早希望我自动离开他了吧。我何尝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我离不开。我舍不得。

  "别再想他了,宝贝,他不是你的,他不属于你。"

  "离开他,你会过得更好。离开你,他有更好的选择,你要有君子成人之美的大度。"

  "嗯,我知道,宝贝,我能离开他,我一定会离开他,放他去过更好的生活。"

  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睡觉怎么都觉得腿凉凉的。以前有成家的火腿,几乎忘记是冬天。现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一个人简直无法承受。唉,总也是要适应的。就当他结婚后出车祸走了吧。

  这天早上,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成家,而是去食堂吃什么。我意识到这个微小变化,知道成家正在慢慢退出我的世界。我感到一阵振奋,但随之而来却是更多的沮丧。没到两个星期,就开始淡忘了。难道,我不是非君不嫁的吗?

  尽管如此,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居然笑了出来,而且笑了好多次。上到第三节课的时候,我的手机收到一条学生发来的短信,“老师,你已经好久没笑了。你笑起来真的很美,要多笑啊。不管发生什么,全班同学都会支持你,加油。”原来,我隐藏在深夜和黎明的情绪早被学生看在眼里,哭得红肿的眼睛即使用新鲜的土豆片敷也并非不那么明显。原来,我身边依然有人在关心我。我会好起来的。我要好起来。

  下午,我去菜市场买了菜,晚上做了两个小菜。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吃饭了,一个人也要吃饭更要好好吃饭。吃完饭,收拾完洗漱完,打了一桶热水泡脚,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天还比较早,不如读读书。

  来到书架前,不知该读什么书。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想着工作了一定要读点自己爱读的书,认真学点知识。工作后,几乎每个星期都买书,书架都塞满了,可是认真读过的没几本。

  目光在《仓央嘉措》上停留了几秒,还是决定不拿了,现在的我要远离这些浓郁缠绵。得读点大气磅礴的,我拿了苏轼的《豪放词》。想那苏轼一生颠簸,却以豪放豁达闻名,我遭受的这些又算什么?

  我拿上笔,刚坐到床上把被子掖好,突然门上敲了两小下。我以为是在敲对面的门,没有在意。这时,又传来轻轻的三下。我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会是谁呢?我还在犹豫,突然门把手被转动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不会是歹徒吧?我拨好110,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想从猫眼里看看外面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让我吃惊的是,猫眼居然被堵住了。我不知该怎么办,但外面的这位,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撬门吧。毕竟这里是教师宿舍,周围都住着人,我一喊可都听得见。我不敢关灯,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我直直地坐在床沿上,手用力按捺着剧烈跳动的心,只希望外头的人能赶紧离开。

  今年很奇怪,晾在阳台的内裤居然丢了两条。以为是被风吹走了,还跟同事开玩笑说,歪风顺走了我的内裤。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是我的窗户被撬了。我立刻报告了学校保卫科,结果他们来人看了一下之后,得知我没丢东西,居然跟我说,以后要记得关窗,好像我在撒谎。

  我跟成家说了这件事。他当天下班后,直接赶过来了。把我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又到左右邻居门口望了望。虽然他好像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但看到他,我的心就安了,不觉得害怕了。可是,现在我怎么办?

  不管了,先假装一下。我拨通了成家的电话。他那熟悉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听起来就在身边。是从门口传来的,是成家!

  我往门口走去,成家的铃声还在响,他没有按掉。我打开门,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宝贝!”我还是有点惊讶。

  成家没有应我,直接从我旁边挤了进来。我走出两步,看有没有老师注意到。还好,这么晚大家估计都要休息了。我把门关好,反锁好。转过身看着成家。两个星期不见,他的胡子已经把下巴都盖住了,哪里还有一点二十多岁年轻人的生气?头发也长了,盖住了一只眼睛。他的脸好像瘦了,脸上的线条更明显了,更有男性的魅力。

  成家眼睛望着我,包还挎在肩上。我走过去,把他的包取下,走去挂到柜子里。刚关好柜子门,还没转过身,就被成家用力抱住。他的下巴在我脖子上磨蹭,嘴里轻轻地喊着“宝贝”。不知为什么,那么盼望见他,有那么话想跟他说,现在被他抱着,却只会流眼泪。

  “宝贝,别哭。”成家把我转过来,面对他。轻轻在我脸上亲吻着。他紧紧地搂着我的腰,似乎要把我搂进他的身体里去。

  “宝贝,想我吗?”成家在我耳边轻轻地问。不知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太委屈,我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只是不停地流泪。

  “宝贝,我想你,很想你。”成家的手已经伸到我的衣服里去了。他的手,凉凉的,在我的身上抚摸着。我知道,这两个星期为离开他所做的挣扎与努力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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