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多么无情多么无耻的男人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墙上的挂钟显示，六点了。医生不是说，手术很短，很快就能醒来吗？怎么昏睡了这么久？我想坐起来，但脖子上的脑袋很重，仿佛多了一个脑袋。我的包放在枕头边，不知道成家去哪了。
一位打扫卫生的大叔进来了。
“你怎么还躺在这里，别人都走了。”
“我刚刚醒来。你们要下班了吗？”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是的，要锁门了。你快下来，我要搬被子了。”
我把手伸进去摸了摸腿，裤子已经穿上了，扣子也扣好了。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我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我们马上要下班了，你下来打吧。”
我缩回本来要去拿手机的手，硬撑着坐了起来，掀开被子，把腿挪下来，伸脚够地上的鞋。
“唉，算了算了，你这么慢，我先走了，你等下出去的时候，帮我关门关灯。”大叔说着，弯腰拿起邻床床底下的一个塑料盆就出去了。
我把脚套进鞋子里，想弯腰按下鞋帮子的按扣。一阵刺痛像电流一样从腹部传到胃里。
“成家，成家，”我小声地喊成家的名字，他应该就在外面吧。
没有人应我。打他电话，也没有人接。
我突然想起，妈妈跟我说，以前她生了我，还在月子里，爸爸抱着哥哥出去玩，不给她做饭。好不容易做顿饭，就是一碗辣椒汤泡饭。当时的她该有多么绝望。
我拖着鞋子，慢慢地往门口挪，关了灯，把门轻轻地带上。
“你出来了？”刚转过身，成家就从我背后冒了出来。
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
“状态不错嘛，脸上还有红润。”成家在我脸上摸了一把。
“喂，跟你说话呢。”
“帮我把鞋子按紧。”我停下来，看着脚上的鞋子。
成家也停了下来，看了看我，然后低头看着我的鞋子。突然，他伸出右脚，在我的鞋帮子上踩了两脚。他还想踩另外一只脚，我把脚挪开了。
“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不行，你刚刚做了手术，需要好好调养。到我那里去调养吧。”
“不了，你去陪优优吧，她更需要你。”
“她自己有男朋友。听我的，我请你吃好吃的。”成家把一只手搭在我肩上。
“手拿开。”
“我怕你摔倒啊。”
“不会，我能从病床上自己下来，也可以一个人走回去。”
“好，跟我回去。”
“不，我去住酒店。”
“你不是很怕一个人住酒店的吗？别让我担心。”
我心里禁不住冷笑，不知道成家这些话是从哪里讲出来的，也不知道他讲这些话有什么目的。手术都做完了，也不用他操心了，也不会跟他有什么牵连了，都放他自由地去找其他女孩玩了，还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吗？我发觉，我不理解男人。
“成家，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今天早上骂我什么？”
“你那么认真干嘛？不过一句话而已。”
“优优是贱货吗？”
“你干嘛又扯到别人身上。”
“一句话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我在护士站的候诊区坐下，打算等成家走了自己去酒店。成家也在我旁边坐下。护士站里有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值班，她们不知道在谈什么，咯咯地笑着。以前，我也像她俩一样，是个多么开心的女孩，走到哪里都是爽朗的笑声，周围的人都说我是个人见人爱的开心果。现在，我简直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宝贝，别在这坐着了，椅子凉。”成家说着，弯下腰把我的鞋子按扣扣好。
“你走吧。我不会去你那里。”
“你老是这样犟，对你有什么好处？优优不过是我的一个同事，她有男朋友了，都快结婚了。”
“别说了，不想听。”
“走吧，周末酒店都没有空房的。到我那里去，我帮你暖肚子。”
“我肚子饿了。”
“走啊，我请你吃饭。”
成家扶着我站了起来，我把他的手推开，自己慢慢走着。
“老太太，让我扶你一下，不要客气。”成家又靠过来，抓住我的手臂。
成家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而且他好像根本没打算掩饰一下。
“你请我去喝鸡汤吧。”
“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挑了一家平时我们不常去的饭店，这里的最低消费是五百。成家在饭店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进来了。我点了三个菜，差不多五百。
“你吃得了那么多吗？”成家的表情没有刚刚在医院那么轻松了。他不心疼我，他心疼钱。
“最后一顿，当然要吃多一点。”
成家停了一下，开始看手机。我看着他，觉得他离我很远。原来心与心的距离是可以感受得到的。那个人就坐在对面，却感觉相距万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的针孔还在，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下面还在慢慢地出血。
“以后，你不要对男人那么好。”突然，成家抬起头对我说。
“你跟我分手，还不要我对别的男人那么好，是希望我把你永远放在心里第一的位置吗？”
“我是为你好，听不听随便你。”
“跟你一起三年，听你的还不够？你说在哪里看电影就在哪里看电影，你说在哪里吃饭就在哪里吃饭，你说几点碰面就几点碰面，你说要就是要，我说不要也是要。我还不听你的话？”
成家的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我，好一阵没有说话。
“娣娣，不要生气嘛，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啊，过去的事。我才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已经是过去的事。什么是现在的事，你和优优？”
“你他妈别乱说，人家要结婚的人了。不要破坏人家的名声。”
名声？好可笑。我未婚先孕流产，没名没分。名声？
菜来了。我太饿了，也太伤了，必须补充一下体力和元气。成家拿勺子给我舀汤，被我一筷子掀开。
“别这么大火气，伤身体。再说，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还是可以一起聊天看电影吃饭的。”
“人跟人不一样。你可以跟全天下的女人吃夜宵深夜聊天唱歌到凌晨五点，我不行。这些事，我只跟我的男朋友去做。以后，结婚了，就只会跟老公去做。”
“我就是这样的，所以说我们不合适，分手就对了。”
“你有本事就要让人家的男朋友知道，不要偷偷摸摸。背地里做，算不得英雄。”
“我没说我是英雄，我也没准备做英雄。”
“也不算个男人。”
“我还是个男孩。”
“不要脸。”
我想快点吃完走人，不想再跟他说不清，他已经无耻到骨子里去了。我不再说话，低头猛吃。成家大概也觉得没趣，不再没话找话。我本来吃得不多，喝了两碗汤，吃了一碗米饭，肚子已经感到饱了。我把筷子放下，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嘴。
“你不吃了？”成家抬起头问我。
“嗯，你慢点吃。我先走了。”
“不。”成家突然抓住我的手。
“放手。”
“不放。”
“干什么？”
“去我那里。”
“都分手了，去你那里干嘛？”
“别人不知道我们分手。”
我不太明白，他是说，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相处？我们的关系本来没几个人知道，现在他拉着我去他那里，我们是分了还是没分？他说分了就是分了，他说没分就是没分？
“你想怎样，成家？”
“到我那去。”
“你他妈到底想怎样？”
“不许走。”成家站起来走到我身旁，坐下来，把我按在他的怀里。
“你是想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最后印象吗？我当老师几年了，早就不再从个别印象看人。别装了，行吗？”
“反正你不能走。”
我不再挣扎，也不再辩驳。成家的怀抱，让我稍微安静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临时的神经错乱，还是因为看到我为他手术突然心软突然内疚。我只知道，心底里，我对他依然还有依恋还有不舍。可是，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里都在流血。如果我不走，我拿什么面对自己？
“今晚我必须走。”
“今晚你必须去我那里。明天早上你走，我不会拦你。”
“多一晚少一晚，有区别吗？”
“听我的，娣娣。”
结完账，我们往回走。成家走在前面，他的衬衫从裤子里滑了出来，鞋跟上也沾了一些泥。他的个子和过往的行人相比，也并不出色。他其实是一个多么普通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我却爱他如命，把自己送进如此不堪的境地？
突然，成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我。
“要不我背你？”
“不要。”
“我抱你。”
“不要。”
“那我牵你。”
“不要了，你不是最讨厌公开场合秀恩爱吗？”
“我们之间是友谊。”
“什么友谊？”
“床上的友谊。”
“是啊，这样的友谊在中国并不多见。你要珍惜。”
“会的。”成家说着，便来牵我的手，被我推开了。
回到住处，成家马上去烧热水，说要给我泡脚。他蹲下身子帮我换鞋帮我脱袜子。如果我失忆了，我会相信眼前的他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娣娣，我帮你洗澡吧。”
“留给你的新女友吧。”
“你不是没力气吗？”
“不洗，我要睡了。”
“那我给你洗脚吧。”
“没必要。很困，先休息了。”
“洗了干净些。”
“在医院洗过了。”
“什么时候？”
“别问了。”
成家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脚，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他的手臂还是和从前一样有力。曾经我多么迷恋他可以把我高高举起的力量。
成家帮我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好像两个互不认识的陌生人。记得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常常这么傻傻地对视，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直看到两个人都笑出声来。现在，我们又是在看什么？
“你去忙你的，我睡了。”我闭上眼睛，转向墙面。
成家没有走开，我转过头来，发现他的鞋子袜子已经脱了，拿着一块干毛巾擦脚。平时，他不都是玩到一两点才睡吗？他想干嘛？
成家揭开被子靠了过来。我往里挪了挪。他又靠了过来。
“成家？”
“嗯？”
“别动。”成家还在往我身上靠。
“嗯。”成家的手放到了我的腰上。
“别碰我。”
“嗯。”
成家的手在我肚子上摩擦着，我不确定他是在安抚我还是想要别的。过了一会，他的手还在原地抚摸着，大概只是想安抚我吧。
突然，成家一蹬被子，翻到我的身上。
“你干嘛？”
成家没有做声，脸在我胸前蹭来蹭去。
“下去。”
成家没有下去，反倒爬到我脖子上磨蹭。
“下去啊。”
“宝贝，我要。”
“你要我死吗？”
“不会死的。”
“我在流血，你知不知道？你稍微为我考虑一下，我都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你从来都只顾自己爽。”
“不会的。我刚刚查了，动作轻一点就可以。”
我再次看错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刚才他挽留我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呢？是我把人性想得太善良了，还是只是成家真的太渣了？
“我不能做。”
“宝贝，我爱你。我想要。”成家拖着我的手，放到他身上。
“滚开。”为什么他会对一个才从手术台上下来满脸憔悴满脸泪痕的女人有冲动？
“不滚。”
“艹你祖宗。”
“宝贝，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我要，我现在就要。”
成家亲了过来，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成家，你这是强奸，知道吗？”
“你去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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