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论
“非也，我闻昔王孙满对答楚子，楚子问鼎大小轻重，王孙满答德不在鼎，我闻德比自身，阁下通晓周礼，自然得知。”姬則见漆雕开面有不激之色，接着说“我问，地广而人稀，小国而寡兵，四面皆豺狼虎豹之国，如此如何治理？”姬则盯着漆雕开的眼睛道。“起城池，修城笼，按照周礼，起井田，人民自然而然的能有秩序。”
得到这个答案，姬则摇了摇头，用周礼治理国家不能让国家变强，反而会让国家削弱，依据分封的天命，国家最终会因为各自为政而灭亡。
“漆雕开，你退下吧。”异于常人的孔丘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阁下想听的不是周礼治国，而是其他方法，是吧。”
姬则眨了眨眼睛，道“夫子大善，正是。”
“嗯，治国的道理很简单，用不用周礼也无妨，治国之法只有三条，足粮，足兵，足信即可。”孔丘缕了缕胡子道。
“果然，夫子微言大义。则赞会了。则告辞了。”听完孔丘的治国之论，姬则突然笑道“对了……”见孔丘仔细大量自己，便对孔夫子道“我法家有三道，闻不如见，见不如用。我云，明法度，则知荣辱。徳势约，则六亲固。夫子，则告辞。”说罢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夫子，这。”漆雕开望向孔丘，孔丘也不答话，只是笑眯眯的捋了捋自己的长髯。
“真是个怪人。”漆雕开和其他几个弟子挠了挠头发。“不，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我观此人恐怕比少正卯更博学，不过，受到了他的启发，我明白了。少正卯讲不讲课，学生们爱不爱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明白只要让大家明白道德，明白正确的，那么日后会有正确的答案的。”
“夫子。”几个学生拱了拱手。缓缓退下了。
“见到此地的孔师了吗？”云姬望着风尘仆仆的姬則，笑嘤嘤的走上前去。其实姬則自己才觉得自己如在梦中一般，孔丘，一个被后世千万人称为圣人的人，的确有不同凡响的地方，也确实有值得称赞的地方。现在就差那个少正卯了，不知道他对法家有什么见解。
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其实就是问蔡国的处境，但是孔丘给的答案很笼统，并非不实用。而是按照这样去做，勉强能维持一世，不能解决问题。
现在，他想问问同样富有盛名的少正卯同样的问题。
“见到了，孔丘。的确异于常人。”姬則整了整衣服，看着替他整理发冠的云姬，笑了笑。“我们去见一见少正卯。
这少正卯为人博闻强记，巧辩能言，姓闻人，单名卯，他和孔丘不同。孔丘为单独开设私塾，而少正卯为鲁国官颖，为官家育学之所。此为有别，而孔丘私塾。对天下开放。而少正的官颖。仅仅对官家子弟开放。
但少正卯不屈于此，广开学门，讲述管仲之法。倒是吸引了不少孔丘的学生前去听讲。
“率肆于酒?，天难誆斯
国命丧师，?几命忱辞
来朝走马?，落以涛涛
沈不临显?，保犹无厌
居思以康?，殷殷适適
适之以康?，宸之以琢
鸣鸣显胥?，禄矣何忧
甚己所况?，几多不明
侃谈以乐，天下旦御。”
车还未驶入少正卯的住所，就闻的一阵吟诗之音。切切雅言，可谓大兴也。
“夫子。”院子内有传来一声年轻的声音。“孔夫子。孔夫子没有来。”
“无妨。孔夫子恐怕是知晓道之意矣。”那人摆了摆手，“今日起，我等传公律。大书。”那少年闻之一顿，随即点头称诺。
“看来，少正卯正在此处。我要前去拜会。”姬则正了正衣冠，这才大步向前。敲了敲篱笆制作的正门。
“何人？”一个少年从正堂走出。一眼就瞧见了姬则。“你也是拜会夫子的吗？请进。”
那少年打开大门，让姬则进入了正堂。
“不知阁下前来何事？”少正卯拱了拱手。面向姬则。又鞠了一躬。
“不敢当，我闻夫子习得法家，如此，我便想来讨教国法之用。车骑之变，民阜之治。”
瞧这少年，一身华服，腰着金玉带，要挎一柄从未见过的倒至宝剑，乌黑剑鞘，让人无不生奇。头上立一紫金冠，一头乌发梳理的一丝不乱。
再瞧这少正卯，一身清袍，头立解獬冠。腰挂乌鞘清泉剑，七八尺的汉子，三缕长髯，倒是个饱读文书的饱学之士。
“不知阁下是?”少正卯正色道“阁下请。”姬则一拱手，便算是进了正堂。
“阁下问我法度，我可谓不知，治国之法，鄙人浅谈。无非变革之道。”少正卯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变革之道，变革者。变法也。一曰去井田，破城邑。放少民。开商道。此国必殷富。二为曰强军，破氏族，起新军。以此强军。”
“敢问先生，如何通商?我国四地虎狼，地处空旷。恶邻窥视。无时无刻不希望强军富国。”姬则一拱手。
“敢问阁下，母国尚在乎?”少正卯仔细盯着姬则的眼睛。“母国尚存。”姬则点了点头“故国赢弱，不堪大难。”
“阁下叙述之下，鄙人斗胆猜想，莫非阁下便是吴公子庆忌?”少正卯一抓剑柄“我闻庆忌如阁下一般，听闻庆忌自幼习武，力量过人，勇猛无畏，且身长七尺于，年少如阁下。这才斗胆一猜。”
“先生不必惊讶，我并非庆忌。对于庆忌。我亦是神交久已。我乃是蔡国公族，蔡侯献舞之后。”
“可是被蛮楚灭国的蔡侯?”少正卯倒是有些惊讶。他倒是听闻现在蔡国已经迁国到新蔡。倒是没有听说这个国家还有为了强兵富国而出游的公族。
“夫小国也，通商可谓三法，一曰哀惧，可以通海盐，而曰春夏，可通粮賈，三曰冬笋，可谓转折周转。”少正卯眼放精光“何谓哀惧，商贾谋利，无利不往。可谓条条框框，方经营得体。通商者，可为海盐。我闻蔡近于吴，吴乱之始依。终有定数。而蔡可靠海盐。夺吴之商路。谋断唐、陈、黄，三国盐供。可以联合之。此为强国。”
大善，姬则一定神，接着听少正卯道来。
“何谓春夏，春夏者，播种而来。可谓天赐，而蔡谓小国，地不足百里，远不及昔年强蔡之时，故秋收冬藏，不过了了，通商之便，可以商贾之能，解决其粮草之危。方能长久。二曰废井田，破井田。民生有力，故三五年方可治理之根本。以通法道。地与民夫，秋收之时而收三两之数，为租地之费。此为变革。”
果然如此，春秋井田，其中心的田为公田，闲暇时耕种私田，而中心的公田却无人耕种，久而久之。或连年歉收，或产量低劣。如今却本质上更改了民夫的劳动性，解放了生产力。不过，少正卯并非如同商鞅变法那般，废井田，开阡陌，解放奴隶制，增加农民。并非指出了根本。
“三谓冬笋，春夏储藏之盐，冬日周游列国，贩卖盐器，以增国用。二谓开荒，废奴隶。冬时操练，可强军体，奴隶者，冬时为军，可以强军。”
少正卯说完。见姬则面有不羁之色，笑而不语。
的确，前一条可以说是齐管仲的强国之法，而废井田，而不触及根本。少正卯道行还是不够，而从奴隶制下的奴隶主手下抢夺奴隶，谈何容易。君不见商鞅最后的下场。
解放生产力，是这个时代强国的根本。如何强国，谈何解放?如此谈何容易。定了定神，姬则向少正卯鞠了一躬，道“先生大才也。则受益非浅，先生受我一拜。”
“我所知道的，不过如此，或许还是不够，但是。如果我潜心修行，或许还能领悟一二。现在还谈不上请教。”少正卯捋了捋胡子，笑到“如果阁下明白其中之道理。我也不算误人子弟了。如此，阁下请回吧。”
“慢，少正，我虽不才，但是周游列国，心系母国，我学的到也是法家，不过，我只学强国强兵之法，并未学富国之法。愿夫子教我。”
“哦?”倒是少正卯有些差异了，难怪方才露出了不羁之色。
“愿闻如何强兵强国之法。”少正卯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
“法着，强兵之法，莫过于三其一食有劳而禄有功，其二功大者身尊，其三循功劳，视次第。此法为军功受爵。”
“这何为军功授爵?”少正卯正色道。
“这军功授爵者，莫过于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凡战士能斩得敌人一颗首级，可以获得爵位一级及与之相应的田宅、庶子。”
姬则握了握腰间的宝刀道“也可以做官。斩杀的敌人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越高。如果能斩敌人首级五颗，还可以役使隶臣五家。”
“妙哉，如此天下猛士不尽入公子之囊?蔡国焉能不兴?当真天佑蔡国也。”少正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如果这样的蔡国，掌富庶盐路，又有麾下猛士，如何不能兴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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