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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定居城隍


他们走远后,土地公从任梦泽身后冒了出来:“小子,刚才那个穿红裙的,是你们地府的判官?”

        “是呀,一年前升任我们刑罚司判官,我是接任她城隍职务的司魂鬼差。”

        “嘿,我说怎么一年没见她回来,原来是升官了,原来的判官呢?”

        “去天庭当天将去了。”

        “那你呢?爷爷我活了几百年只听说过拘魂的鬼差,你这司魂鬼差是个什么鸟官。”

        任梦泽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职位是阎君新设的,我是地府第一个司魂鬼差······”

        “哦。”土地公说完,一路若有所思地回了土地庙。

        此后一连三天,任梦泽都在忙着修整住处,找匠人重新砌墙,采买物品。土地公有时候也会从泥像里跑出来,变成一个普通老头看他指挥人们干活,顺便在他那里蹭点酒喝,待到完工之时,任梦泽终于如他所愿搬出了他家。

        纸人在朱屠户家的屋顶上守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纸人暗自数着时辰,只待子时一过,立马开溜,然而任梦泽没给他它这个机会,未到半夜,任梦泽就来了。

        “喂,本大人问你,对面人家这三天有什么动静吗?”

        “回鬼差大人的话,小人没发现什么,白天老人和小孩不怎么出门,晚上也没有阴气来这里,不过这家人每天都睡得很晚,总是快子时的时候才熄灯。”小纸人颤抖着回话。

        任梦泽有些纠结还要不要管这件事,管吧,没有线索,不管吧,总归是看到了。

        “鬼差大人,小人斗胆,敢问您为何要小人监视这家人?”纸人见任梦泽皱着眉,按捺住恐惧问了一句。

        “哦,三天前我恰好在这里碰到她们,发现里面那女孩身上有缠着鬼魂的阴气,有点不放心。”

        纸人听了放下心来,继而说道:“鬼差大人,您是不是多虑了,活人身上有阴气不算稀奇,也许是路过沾上的。”

        任梦泽摇了摇头,“如果是普通的阴气我也不会管,那天我分明看到那女孩手腕上的阴气漆黑如墨,被太阳照了也不散,只有厉鬼才有这本事。”

        任梦泽看了一眼纸人,说道:“没你事了,你走吧。”

        纸人听了高兴地给任梦泽行礼“多谢,多谢鬼差大人,小人告退。”说完,纸人将自己的魂魄逼出,随着纸人的五官渐渐模糊,一团绿光从纸人的头顶出现,任梦泽的纸人随着绿光的离开从下往上开始自燃,眨眼间全部烧成了灰烬。

        待任梦泽回到城隍庙时,隔壁土地公早就等待多时了,他一个人躺在庙里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胡子,见任梦泽回来,才收起自己的懒散样。

        “小子,大晚上不办公去哪鬼晃了。”听口气似乎对任梦泽颇有微词。

        任梦泽见土地公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院子里,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不回土地庙,来我这干什么?”

        “我替来看看你小子尽不尽职,不行吗?”土地公坐了起来。

        “老头,你是来蹭酒的吧?”任梦泽揶揄。

        “哼,谁稀罕你的酒,我是怕你刚来不懂规矩,到时被人灰溜溜地赶回地府!”

        “人间还有人敢得罪鬼差,老头,你莫不是在吓唬我。”任梦泽从大堂里拿出白天剩的半坛酒和两个酒杯,也学土地公的样,坐在石阶上。

        “鬼差!鬼差了不起吗?”土地抢过任梦泽的酒坛,先往自己葫芦里灌了大半壶,任梦泽见状也没恼,由他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婆婆家的无功而返,晚上喝酒的时候,任梦泽一直没什么兴致,快子时的时候,任梦泽躺在石阶上,望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故人的眼睛。

        “土地爷爷,世上有不害人的厉鬼吗?”任梦泽猛不丁的问了一句,土地公愣了一下,随即他扭了扭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边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不知道,我只管妖,你们地府的事我从来不管。”

        “那你见过吗?”

        土地公没有说话,任梦泽以为他是在想怎么回答,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话,扭过头一看,发现土地公已经睡着了,他将自己的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四仰八叉地躺在石阶上,雪白的胡子沾了不少灰尘,显得不是那么干净了,再往下看,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的响着。任梦泽无奈地耸了耸肩,走进大堂拿了件长袍盖在土地公身上,旋即抱着酒坛跳上了屋顶,身披明月,独饮佳酿,当真自在。

        天亮后,任梦泽从屋顶上跳下来,发现土地公已经走了,只有自己的长袍被那老头挂在树枝上,他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西南街是这座小镇里人流量最多的街道,因而也是这镇上商铺最多的地方。老周的面馆就在富贵路与西南街的交界点,从他这里再往西走就是城门口,往东就是望月河,老周家永远是西南街开张开的最早的地方。

        这天上午,老周刚从清晨的忙碌中解脱出来,就发现隔壁的店铺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他定睛一看,为首的就是早上刚在他这吃了拉面的徐瓦匠。老周的隔壁原是一家布铺,后来因为经营不善亏了本钱,掌柜的就将店面盘出去还债,再后来由于一直没人接手,就空置了。这次不知道是谁家的生意,老周一边收拾桌面上的碗筷,一面朝隔壁方向望去,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等到晌午的时候,徐瓦匠才从店铺里出来,他领着两个伙计直接奔了老周这里。

        “三碗牛肉面,一盘小菜,一壶酒!”徐瓦匠的嗓门堪比雷神,他吼着这一嗓子,全街的人都知道他中午吃的什么。

        “来了!来了!”老周赶紧从里屋出来,给他们上菜上酒。

        “哟,老徐来了,看你这忙劲,揽下大活了?”老周把酒和菜放下,走之前试图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徐瓦匠是个豪爽的人,大手一挥,说道:“嗨,算不上大活,给人刷刷墙,挣个饭钱。”正说着,任梦泽从外面走来,徐瓦匠见了,连忙站起来向他说道:“哟,任老板来了。”任梦泽笑着点了点头,找了张靠窗户的位子坐下。老周见旧客临门,高兴的不得了,“任先生您来了,和上次一样?”

        “对,一样。”任梦泽见了他也蛮高兴的,人很难有个知心的朋友,即使有,大部分总会随着分别疏远,再也不见,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像他这样的人,萍水相逢就是他无趣生活中难得的幸事。

        中午人多,老周不能像平常时候跟他多聊,他无聊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影或快或慢,总之都是奔波的样子,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进了面馆对面的杂货铺,那个小身板不太敢进杂货店的里面,只是在门槛处站着,不一会儿杂货店的伙计从店里递给了她一大包废纸和一小堆黑色的块状物。那女孩拿了东西,将手里攥着的几张毛票交给了伙计后飞快地跑开了。正当任梦泽不解的时候,他眼边突然冒起了一阵白气,原来是老周的面好了,美食当前,他顾不得许多,先吃了再说。老周忙完的时候,任梦泽已经走了,桌子上仍放着一元钱,他已经习惯了任梦泽的不告而别。

        镇里有一条望月河,自北向南穿镇而过,河的东面,是女人们浣洗的地方。任梦泽路过这里时,正好碰见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的场景,几十人遍布在河东的一片浅水区。任梦泽往四周看了看,从这里往前走就是老婆婆的家在的地方。他跟踪女孩到了这里,刚才那身影正是在朱屠户家对面老婆婆家里见到的小女孩,女孩跑回家后又跑了出来,坐到湖边一个佝偻的背影旁,帮旁边的人涮洗放在木盆里的衣服。他本不想再管这闲事,但是女孩身上的黑气已愈发浓郁,从手腕蔓延到了脖子,再有三五天,等黑气漫过心脏,任梦泽就得去婆婆家勾魂了。

        鬼差不得干涉人间恩怨,是地府铁律之一,可他不忍心,任梦泽在暗处躲了一下午,等到天黑,他正准备悄悄摸进婆婆家,为女孩驱走缠在身上的阴气,然而还没等他动手,巷子外面传来了女人的呼救声,他犹豫了几秒,老婆婆家突然冒出了一团绿光,绿光穿过屋顶向呼救声音的方向飞去,任梦泽立刻尾随绿光出去。

        地府的老范是个话痨,不拘魂的时候总喜欢跟他说些天南海北、有的没得的话,记得有一次他喝醉了,硬拉着任梦泽胡侃些自作的新体诗,“黑夜不仅能遮蔽阳光,还能掩盖罪恶,月亮在的时候,虽然不能驱散黑暗,但总能照到些希望”任梦泽记得那晚的月光也如今夜般耀眼。

        漆黑的巷子里,一个女人蜷缩在地上乞求面前的男人快些离去,地上散落着几张桑皮纸,纸里包裹着不少药材。男人似乎听不到女人的呼喊,奸笑着一步一步地向女人走去,在女人的惊恐中一道绿光从男人身后出现,男人下意识往身后看,然后他看到了世上最惨烈的一幕,在绿光的包裹中,一个赤身裸体的女鬼站在他身后,看到女鬼的脸,男人仿佛身处地狱,随即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大喊着有鬼,在跌撞中逃跑了。瘫在地上的女人也看到了女鬼的脸,但是她来不及恐惧,也来不及站起来,颤抖着身子爬到桑皮纸掉落的地方,将撒在地上的药和着土捡起来,重新用桑皮纸包好。女人啜泣着,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药一粒一粒的捡起来,可是她太害怕了,越怕越慌乱,捡起来又掉到地上,她不敢抬头,只能不停的捡地上的药。

        绿光中的女鬼伸手一指,无数绿光从远处飘来,绿光散落在每一粒掉落的药材旁,随后,无数的绿光将地上的药材托起,送还到女人的桑皮纸里。女人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切,无法确定眼前的事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等她反应过来,女鬼已经不在了,她不敢逗留,慌慌张张地向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任梦泽悄悄跟在女鬼身后,跟着她进了老婆婆的家,他小心的贴在窗户下,听着屋内的声音。

        “思岑姐姐,你回来了。”

        “嗯。”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思岑姐姐,你看我新写的字,是不是比昨天好多了。”

        “不错,发挥很稳定。”

        “思岑姐姐,你再教我几个字吧!”

        任梦泽在窗户上捅了一个手指大小的窟窿,他在外面看到女鬼站在小女孩身后,她将自身的阴气凝聚起来,化成一团黑气控制住女孩的手腕,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此刻任梦泽的疑问都解开了,当他准备悄悄离去时,一股绿光突然破窗而出,将他掀倒在地。

        “哎呦!我的屁股!”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女鬼已然来到他面前,只见那女鬼怒目而视,凶狠地瞪着他“你是谁!”

        借着屋里的烛光,女鬼觉得地上躺着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见地上的人只呻吟不回话,正打算走过去看看,却瞥见地上的人正从怀里掏东西,惊慌之下伸手又是一招,任梦泽再次被她摔在地上,怀里的东西也掉在了女鬼脚边。

        “哎呦,我的腰!”任梦泽这次摔得不轻,总之是爬不起来了。

        女鬼看见他怀里的东西跌落在地,于是收起来一看,那是一个方形的黄金虎头印章,印章正面赫然用隶书阳文刻着七个字“司魂鬼差任梦泽”。

        “······”

        经此一事,婆婆家的灯全亮了。刚才的破窗声惊醒了在另一个屋子里睡觉的老婆婆,婆婆搀扶着墙走出来,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地上,女鬼正看着手里的物件发愣,女孩见婆婆出来,连忙去扶。

        “欸,你不是那天来的?”

        “你是鬼差?”

        婆婆和女鬼的话同时响起,任梦泽怕再挨打,赶忙回答道“是是是,那天我来过,也是鬼差。”任梦泽爬起来的时候,女鬼认出了他就是几天前在土地庙附近被拦路抢劫的那个男人。

        “你不是鬼差吗?怎么会流血?”女鬼有些不可思议。

        任梦泽无奈道“我是鬼差,但我不是鬼啊。”

        “那你是人?”

        “嗯,也不是。”这下连在一旁的婆婆也惊讶了。

        “为什么?”旁边的女孩忍不住问道。

        “人有生老病死,但我不老不死,也没病过,自然不能算人。”

        “小妹妹,你扶婆婆回屋里休息吧,我找你姐姐有事。”任梦泽看了女鬼一眼说道。

        那小女孩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女鬼用眼神示意她回屋子里去,女孩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搀扶着婆婆回去了。于是,院子里就只剩了任梦泽和女鬼。过了许久,女鬼问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任梦泽回道。

        “什么意思?”

        “我来这里,是因为白天看到那女孩身上阴气郁结,便想趁夜将她身上的阴气驱散,却不想你也在这里,你得跟我走了。”

        “是因为我吗?我是说,你说云儿阴气缠身,是因为我吗?”女鬼看着任梦泽。

        “是,你是阴魂,阴气越多对你越好,可那女孩是凡人,她不行,一旦阴气进入人的五脏六腑,就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女鬼慌了。

        “这是正常的,你既是阴魂又是厉鬼,身上的阴气本就比其他阴魂旺盛,又不会控制它们,她天天跟你在一起,自然无法幸免,所以才说人鬼殊途啊。”

        女鬼听完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任梦泽叹了口气“唉,你跟我走吧,你留在这里,对她们不好。”话音刚落,女鬼猛地一下跪在任梦泽面前“大人,求您帮帮我吧,婆婆年纪大了,云儿又太小,我不能扔下她们不管,云儿才十一岁,我还想等她大些送她去读书,大人,您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会和她们保持距离,不会再伤害到她们。”说完,女鬼重重的给他磕了几个头。

        “不可以!”那个叫云儿的小女孩哭着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女鬼,“姐姐,你不能走,你还要教我认字,我不要你走。鬼差哥哥,我不怕死,你别带姐姐走!”小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从眼眶里决堤,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落在人心里。不一会儿,屋子里也传来了微弱的啜泣声,女鬼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小女孩一起流泪。

        “我,这,你们不要这样!”任梦泽半跪在小女孩面前,从怀里摸出帕子给女孩擦眼泪,“小妹妹,哥哥和你商量一下好不好?姐姐先跟我离开一段时间,等我教会她怎么控制自己的阴气以后,我再让她回来,这样她就可以放心的照顾你和婆婆了,你看这样行吗?”任梦泽问的是小女孩,看的却是身旁的女鬼。女鬼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她擦了泪安慰小女孩“云儿,你听到鬼差哥哥的话了吗?姐姐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姐姐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小女孩紧紧抱着女鬼。

        “真的,哥哥骗你是小狗。”任梦泽点头道。

        “那我能去找姐姐吗?”

        “可以,不过晚上不安全,白天你去城隍庙,我和你姐姐就在那住。”任梦泽说道。

        女鬼看了一眼任梦泽,她本以为任梦泽是在哄小女孩,竟没想他说的是真的。听了任梦泽的话,小女孩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女鬼的肩膀。

        “我在巷子外面等你。”任梦泽对女鬼说完,又对小女孩说“小妹妹,你先和婆婆挤一晚,明天我找人给你们修窗户。”

        任梦泽一个人在巷子口等着,等女鬼安抚好女孩和婆婆,他无聊地数天上的星星,数了这边数那边,直数到东方破晓,鱼肚白现,女鬼才姗姗来迟。

        “天快亮了,咱们得快点走了。”

        “嗯。”女鬼将手中的金印交还给任梦泽,他随手接过,匆匆忙忙地拉着女鬼往城隍庙跑去。朱家巷子在镇上最北边,城隍庙在最南边,路程很远,好在任梦泽不是人,女鬼也不是人,赶路的速度自然比凡人快不少,好歹赶在第一缕阳光照在地上前,赶回了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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