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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大洋河村


  入春,北地还是一片萧瑟,但树芽已出尖,只是还被灰色的皮裹着,等待着春风春雨,指不定一夜间就会吐绿。

  吹面不寒杨柳风,路边的柳树,细枝条随风而舞,干干的样子,全然没有江南细柳的妩媚,细细的柳叶早就被北风剥了个精光,硬硬的在风中刷着,倒也婀娜。

  迎春花一丛一丛的,没绿叶,黄花成串的挂在枝头。

  轻捷的鸟儿在树林里,在灌木中,在花间,飞来飞去,跳来跳去。

  山涧的小溪汇成河,注入到大洋河,河水静静的流趟,河两边还是枯黄的芦苇,芦苇根部,草色渐绿,慢慢辅开,已有绿毯的样子。

  乌云在草原长大,没有见识过关内的景致。

  第一感觉是堡多,村多。每过个十里二十里就能看到城堡,看到村庄。其实这些村庄都是依附着军堡,北地边关主要还是星罗棋布着各卫所军堡,历大明两朝,实为三朝,边关的地方社会和经济结构都还没恢复起来。

  第二感觉是热闹,开平卫、兴和所只是透过牛车的门帘看了一点点,到了德胜堡时,牛车外的喧闹那让她心里不安。在草原上,只有节日才会这般吵闹。

  第三感觉就是田地,只要是平地,都整饬成了田地,绿绿的青苗已经满眼,特别好看。乌云也受过汉文的教育,也读过些书,书上有写过田畸麦垅,这回处算是真正见到了。

  再到了万全卫时,她已经换了衣装,出了牛车后,更是让她惊奇明人城镇的繁华,以前只有商队过来才能看到的东西,在卫所的店里触目皆是,林林种种,货品真的是多,心里对即将到来的目的地,兔子嘴里整天说的大洋河村又多了几分期待。

  怀安堡是离大洋河村最近的一个军堡,十二里,长方形,周三里,高三丈,厚三尺,有一门,有一百五十户,土筑。过怀安堡二十里山路,入阴山,大洋路蜿蜒而过,那便是大洋河村。

  过怀安堡时,兔子便一马当先的跑远了,跟着他一起还有图赖。过堡而不入,军堡前路上的人有与兔子相熟的,大声的打着招呼,兔子也大叫着回话。

  弯弯的山路,两车可行,平整的很,不知是什么辅的路,细看有点泛黑。

  车有五辆,除了坐人之外,拉货,也有拉银子。

  黑牛屁股上有箭伤,不能骑马,只能坐车,巴特的腿断了,也只能坐车。在德胜堡时,他们就又置了几辆车,大队的人速度慢了下来,已经入关内,离家又近,不用急,慢慢走即可。

  乌云坐在驾车的老汉身边,老汉名欧当,他儿子死在了兴和所前,好在儿媳和孙子还在。虽然脸上没了笑容,可日子还要过下去。

  比姬和那颜,还有那些汉人老爷大人都不是坏人,而且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从这一路过来,从他们住宿吃食的安排上就能看的出来。

  欧当不知南下要干什么,他会养马,会放牛放羊,除了这,他真的什么都不会了。他和儿子都是牧民,而且是个没财产的牧民,一直替部落里的那颜打理牲口,那颜让他去哪,他只有去,因为他没有财产。

  年龄四十多了,这个年龄在草原上,作为一个贫苦的牧民,他是一个老人了,胡子灰白,两眼即使睁到最大也是缝一般,牙也掉了好几颗,虽说还能啃得了肉骨头,可他现在全部的心思就两个,一是按那颜大人的吩咐给比姬放好牛马羊,二是把孙子带大。

  比姬坐在他身旁,让他的腰背挺的很直,赶车时直直的盯着前路。比姬可是贵人,虽说比姬和谒亲近,以往他给贵人赶车,贵人都是坐在车里面,还从来没有什么大人这么着坐在他边上呢。

  草原上的没有杂木(蒙古语路的意思),车根本不用赶,跟着前面走就行。入关之后,很多路凹凸不平,还有路一边是悬崖,要不就是在水边,车子又沉,真让他松懈不得。

  这进山的路,真是好走,平整,看上去经常走车,路中间有车辙印,这车辙是用碎石子辅过的,车轮压过稳的很。若不是比姬坐他边上,他可能会打个盹,或是把还里的酒葫芦掏出来喝上两口,要说这汉人的酒可真是个好东西。以前想还不知什么时候那颜老爷才会赏口酒,可现在巴特那颜都夸是好酒,他想喝抬抬手就能喝上一口。

  汉人老爷和善,一路吃的好睡的好,还给了他置办了个酒葫芦,只要打停,就让把这葫芦里装满了酒。这一路过来,他喝的酒,比去年一年都多。

  比姬总是在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有些树他还认识,可有些花花草草的,他也没见过,真是答不上来。

  孙子葛根高乐(蒙古语意思是清澈见底的河)和脱脱不花一样的大,虽说只有六岁,已经骑小马,能玩小弓,这一路来吃的好喝的好,脸圆了起来,红扑扑的。

  想到葛根高乐,欧当老汉眼慢慢弯了嘴也咧开了。

  脱脱不花也是谁,具体什么身份欧当不知,但欧当知道,脱脱不花是贵人,自家的孙子要是能从小给贵人做个伴当,以后也许会有点前程。

  乌云坐在车外能看到走在前面的朱四郞。

  她不敢看朱四郞的眼睛,只要一看,她的心就象是要跳出来一样,说话的声音都会变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路过来,朱四郞好象把她遗忘了一样,入关后朱四郎就不怎么说话,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兔子去做,巴特也吩咐着图赖做这做那。

  图赖倒是和他们这几个汉人混的很熟了,象是很多年的伙伴一样,也真是没看出来,以前都叫不上名字的一个粗鄙不堪的人,现在居然连汉话都结巴着会说了。

  乌云胡乱的想着,前面突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长长的车队约有五六十米,有马,有牛,有车,她这个位置,看不到领路的人。

  一会会之后,看到图赖跑了过来,满脸欢喜的样子。

  “巴特那颜,前面就要到了,很多人呢。”图赖大声的叫道。

  “叫巴特即可,怎的总不长脑子。”巴特知道快到大洋河村了,也从车里出来透透气。早就让图赖不要称呼他那颜了,这家伙偶尔还是会叫漏嘴。巴特挥着马鞭子抽打图赖,这家伙缩了下脖子就跑开了,要在以前,他可是不敢缩脖子的。

  朱四郞不语,笑着看着图赖。

  大洋河村,原本只有五十六户,两百多人。自打他决定好好发展发展之后,便在村里建起了作坊,作坊起来之后,又吸纳了周围村子里的闲人来做事,跟头把式的扩建作坊,扩建村庄,吸纳外来村民,如今村子里足足有一千多人。这么一个大的村庄,挤在两河交汇的谷地,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已经远超过了刚才他们路过的怀安堡,就连左卫城也比不上这里的热闹和繁荣。

  转过一个山口之后,乌云看到了个怪怪的东西,象是个粗大的柱子,比她见过的最高的城墙还高,难得是个塔吗?不对噢,这个塔顶有烟冒出来,莫不是着火了,可看不到火光呀。

  欧当老汉也看着那个高高大大的怪物,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冒烟的怪作下面是成片的棚子,棚子外还有整整齐齐的四四方方的东西,远看看不清。

  “那是烟囱。“四郞看到了巴特盯着那烟囱看。

  不错,只要转过这个山口,最先印入视野的便是这个砖砌的烟囱,有四五层楼之高,这是村里的窑作,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以往村里建屋子,就会造个土窑,烧完需要的砖瓦之后,土窑就会废弃,这种土窑也就是个小土包。大洋河村这些年,建作坊,建砖房,砖瓦需求量很大,于是四郞便建了一个专门的窑场。烧砖他以前没玩过,前世有朋友玩过制陶烧瓷,他也跟着疯玩过,后来发现自己没有多少艺术细胞就停下了。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知道砖窑场的大致结构。

  砖窑不远处大洋河村静静的卧在视野之内。

  这个村庄显然比乌云一路走来碰到过的任何一个村庄都要大,这个烟囱从来没见过。除此之外,还有乌去没见过的景致。

  乌云见过河,见过湖,没见过池塘,特别是那种池边有村四四方方的池塘。池塘里的水从河里引过来,池塘边有小木屋,木屋里应该有人住。

  至少她看到人有在路边拉着朱四郞在说话。远处的木屋里,有小孩子急急的跑出来,往这路上,往他们的车队马队跑来,边跑还边在喊着什么。

  乌云看到了整齐的田,这是汉人种粮食的田。田里有青青的草,应该是什么粮食,不然不会这么单一漂亮。田地人很多人在劳作,不过这会那些劳作的人停了下来,都转身看着他们,有的人还在挥手。四郞也在向他们挥手。

  远处,看到房子,与别的村庄不同的是,这里有很多红红的砖房,而不是别处的土坯房,视野远处,过大洋河,隐约还有另一个村庄,灰土色,散乱的屋子。那象眼前。团团簇簇般挤在一起的红砖房间。这就是大洋河村。

  村庄里有很多人跑了出来,一看就知道,这是在迎接远归的亲人。

  乌云转身进了牛车,河,村庄,还有那些人,也许这些将是她以后生活的一部分。

  巴特也没有到过明朝境内,他也不知明人的村庄是什么样,书上有看过,心里有想过,一路有看到过,但基本都是远看,或是过而不入。

  现在这路直直的没入了村庄里,现在很真切的看到了,还是让也觉得的点新奇。

  一路走来,北地看到的大量的军堡村镇,与眼前这个村子还真的不一样。可不一样在哪里,让巴特说,好象能说出很多很多,更特别是给他的感觉。

  转过山口后,从路的突然平坦开阔,从河边的大池子,从一路和四郎打招呼的人,还有那些嬉闹的孩子,真的,这个大洋河村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过了山口之后,四郎就不说话了,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着周边的一切。

  这里静谧,可又不失热闹。

  能看到远处的大狗带着几只小狗在跑,看到了鸡被狗吓的飞了起来。

  这个村子里与众不同的红砖房,与一路走来看到的任何地方的房子都不一样。别处看到的最多也都是青砖,可这里却是红砖。远山,近河,青田,红砖房似火。

  看到了人有不断的从房子一角闪出身影,看到河边的水车,对,那就是水边,高大,圆型,远看,听不到水声,能看到,那转着的水车有小半圈,水筒的倾倒了出来,这就是多年前教他汉文的先生说的水车。

  路边有一树的花,树上看不到什么叶子,只看到一树的花,树下,路边,已经落有花瓣。白的花,红的花,粉的花。风吹,花瓣飘落,地上一层薄的花瓣的毯子被风吹着往前推去。

  兔子说大洋河村树了不少瓜果,此时正值花期,是不是就是这些。

  巴特也看到了那些池子,四四方方的,他真的以前没有见过,四郎说,里面是养鱼的。

  还有那路,真让他意外,四郞跟他说,是用煤渣和石子辅的。

  走近村前,红砖房前在眼前。一路走来看到的村也好,堡也好,都是灰色的,较新的也是土黄色。这个村子里看到都是红砖房,没错,那边的窑场,烟囱下不远处,整齐的码着的就有红砖。一路过来的房子,有的破败不堪,能看到破洞里是泥,那是泥盖的房子,房顶上是草。红砖房间上是青瓦,顶上是瓦,这是瓦,屋檐下挂着肉。

  村子里出来了不少人在迎接他们,这些人穿的衣服没有补丁,有的不是新衣,但却干净整洁。

  最主要是这些人脸上的笑容,这让巴特感觉到了安逸,富足。

  四郎已经探下腰把一个孩子拎起,放到了马上,别的孩子则是跟在马边上跑,边跑边叫。如同当初巴特打马归营时,营地里跑出的胡,欧合因(蒙古语,小男孩,小女孩)一般模样。

  绿地,红砖,青瓦,流水,花树,方塘,笑脸。这就是汉人书里写的世外桃源吗?

  赵叔是赵牛的叔叔,大家也都跟着叫他叔,赵叔是里长,衙门里录了名字。

  老人家今年五十有四,可脸色红润,按怀安堡的老人说,赵里长如今是活的回去了,可不是笑话他,而是实实在在的说他越活越年青了。不只是心态好,人的气色好,精神好。

  周边几个村子,还有不知哪里来的人丁,大洋河村已经不止三四百户了,他近来才升为里长,从一个村子里认识的长,变成衙门录了名字的长,赵叔现才天天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反正就是事多。

  大洋河村在两河之谷的一个三角地带,在村东边,大洋河与西洋河交汇,两河之外都是大山,两河之谷的三角洲是片湿地,以前春夏必涝,现在却成了远近闻名的福地。

  这些年,周边几个村子的人越来越多的往大洋河村吧,西河村的,南河村的,以前这些大村庄向来不把大洋河村看在眼里,闺女自然是不愿意嫁过来,娶大洋河的媳妇,还会唠叨一句,以后你可有好日子过了。

  再如今可不同了,哪怕不能迁到大洋河村,能在那盖个房子也好,不能盖房子,能住那边也好,住不了那边了,能在那里找到些事做也好,只要有事做了,那家里一家老小的吃喝不愁,有孩子的还可以到大洋河的学堂去读书。

  年前,不知怎么就有朝庭的人摸到这大洋河村来了,回头就把大洋河村给报到州府里去了,再后来,就又来了很多人,县老爷和卫所的同知大人都过来了,又是看这又是看那,还拿走了不少村里的物产。

  说是地方安靖,德化惠民,于世有功等等等等,赵叔也听不懂,但最后几句听明白了。县老爷免了一年的税赋,说是让把这钱投到学堂里去,再把学堂建的大些。

  还能再大吗,再大不是要超出县城的学堂了?那个学堂,赵叔多年前有去看过。那可是安放了孔圣人牌位的地方。

  这些还倒是小事,县老爷说村里的物产,京师的大老爷们也喜欢,让多产出些,要把所有的产出都送到京里去,这可如何是好。

  四郎早就立下规矩了,答应了别人的事,做买卖要立下字据,立下了字据就要按着字据来做事。全送到京城里去,那些字据上写着的,要来拿货的人可怎么办呀。

  县老爷交待的事情,还说了,京城里的老爷那才是真正的大老爷,县老爷只不过是个小虾米,捧好了大老爷,自然啥事都好说,就是捧不好,那也得要捧好,胳膊拧不过大腿。

  年后,好不容易以准备不足为由给拖了一下,可县老爷派了衙役过来,三月无论如何要好好的备上三十辆车的货进京城,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四郎回来了,这下就好办了,不管什么事,四郎总是有办法的。

  张五是张三的弟弟,其实家里也就兄弟两人,但在张家这个辈分里总排名,一个行三,大号被四郎改成了张山,不过大家还是叫张三,或是长脚,无他,个高,足足有一米八八的个头,看着瘦长。一个行五,也就是马掌柜嘴里的张五哥。

  往常大洋河村往各处送货对账的是兔子,兔子若不在,那就是张五跑腿。

  知道朱四郎等人回来了,张五第一个从村里窜了出来,看到赵叔也走到了路口,这小子马上又回来,去扶赵叔,结果被赵叔甩手甩在了路边。

  上回朝庭下来人,赵叔可是露了脸,县老爷面前讲话,都极有脸面,按四郎的话说,有气场。

  县老爷嘴里的祥瑞,神仙宝贝似的要捧着供着的,张五也给吓了一跳。这四郎整出来的买卖,怎么就成了祥瑞了,张五也是看着大洋河村出的特产,眼光蒙了纱一下,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可赵叔还就是赵叔的老样子,不当事的摘过拿来丢去,不只是吓到了县老爷等人,连县老爷都要叫赵叔一声“乡老”。

  现在赵叔发话,张五可不再象以前那么调皮了,指东定不会跑南西北,不似往常那往调皮。

  “四郎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赵叔都要散了架了。”

  “哪里,赵叔老当益壮,还能吃三张饼的吧。”四郎笑着问。

  “午间吃个两张,那晚上还是能吃个四张饼的。”赵叔这可说的是实话,四郎挠到了他的痒处,赵叔引以为豪的就是能吃。

  在这个时代,能吃就意味着身体好,能干活。大洋河的煎饼,可硬,没有一口牙吃不得。

  “赵叔可壮实了,上回县老爷过来说了,要找个好日子,让赵叔带上那啥祥瑞去京城呢,说是要给皇上献宝呢。”张五说道。

  “那可是好事呀。”四郎接话。

  巴特一行人,成年男人四人,女的有八人,还有六个孩子,已经被安排在一个大院子里。

  粮食也有安排,可问题是,蒙古人以肉食为主,给他们准备的米和面都有,这些,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最后,只能安排着他们到村子里的公伙房去用餐。

  虽说都穿上了汉人的衣服,可怎么看他们都不象是汉人,他们出现在食堂引起了一阵的热闹。

  其实大明朝已经内迁汉化了不少蒙古人,只不过这些人几天之前还都是蒙古人的衣着,现在突然改汉人衣冠,别说别人看着有点古怪,他们自己都扭来扭去,哪里痒似的。

  大洋河村的公伙房就是大食堂,是为那些鳏寡孤独准备的,后来外来人多了,那些吃饭没有着落的人也会到这公伙房吃,但要交些铜钱。

  象朱四郎这样的单身汉也会去吃饭,而且慢慢的,随着大洋河村越来越富裕,生意越做越大,这个公伙房也越来越大,还有了一个小灶。

  红烧肉,大盆的,红红的肉,下面汤汁不少。

  馒头,大盆的,其实不只是馒头,还有包子,花卷之类。

  还有几碗腌的小菜。

  巴特在学着朱四郎吃饭,一口馒头一块肉,有时不吃肉,则夹片腌菜。

  “这饼味道不错。”(明时很多地方管馒头、馍也叫饼)

  “呵呵,这可是四郎饼噢。”

  “四郎饼?”

  原来,早先大家做的都是死面馒头,后来四郎教大家做发酵的馒头,结果用料又少,馒头做的更好吃了。

  四郎前世是个有钱人,圈子里的朋友们很多食品都喜欢自己做,时不时的聚会也让大家动动手,所以这点知识还是有。

  现在村里这食堂玩的花样很多,有了馒头自然就会有各种口味的,还有里面有馅的,还有炸的,还有烤的。

  巴特等人在试吃汉人的饭食,图赖则喜欢吃红烧肉,馒头吃的少。别人是一块肉一口馒头,他是一个馒头吃下了一大碗肉,尤感不足,总是少点什么。

  没吃几口,又问:“兔子,酒。”

  兔子没理他,他又冲着黑牛开口:“黑牛,酒。”

  黑牛看了看图赖,然后起身去拿酒,说道:“这回算是我请你。”知道他们可能要在大洋河村长住,黑牛这个帐可是算的很清楚了。大洋河村干活有工分,在食堂吃东西要扣工分。

  “巴特,孩子就去村里的学堂,其他人,村里也有很多牛马羊,帮着看吧。”四郎说道,“村里不养懒人,你们也算是外来人,那个院子旧了些,很大,里面有七八间屋,就送给你们了,一路来得了你们不少牛马。”

  “谢谢四郎兄弟。”

  “别人要是问起,就说是我买回来养马放牛的。你看要不要给他们办个户籍。”

  “四郞看办吧。”巴特无奈的说道,他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小王子带回草原上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就这么按着大明朝的规矩来,好好的在这里落脚,把小王子们带大。

  晚上,张三回来了,这让朱四郎有点意外。

  本来他身上有伤,又想让他多打听些消息,所以四郎没让他急着赶路。

  张三回来告诉了四郎很多惊人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户部尚书夏原吉大人,原来是被锦衣卫捉拿回京的,但夏大人被派到开平卫的任务是筹办军粮军械,但事务太多,夏大人居然让锦衣卫宽限几天,把事情处理妥当才跟着锦衣卫回京。

  张三说这些话时,语气平淡,没有感情色彩。朱四郎听了却是对夏原吉大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能臣呀,话说永乐是个大帝,他在位时,手下能臣大把,解缙这等大学士也是说杀就杀,一点都不怜惜。

  夏原吉以任事为重,估计这回去还会复起重用。

  以朱四郎的历史知识,他只知道有限的几个名人,夏原吉只是知名,不象解缙,还能说出一些逸事。

  他知道的是,朱元璋也好,朱棣也好,他们还有一个习惯,动不动就把大臣下狱,不过大多数不会被马上杀掉,怒气消了之后,还会被放出来,再被重用。

  户部尚书到关外筹办军粮,这本来就是怪事,现在又被抓回去了,还下了锦衣卫的诏狱,按夏原吉的表现,应该能把牢底坐穿。

  第二个消息,永乐二十年(1422年)三月十八日,蒙古人袭掠兴和杀死守将都指挥使王烦。皇上的圣旨居然三月二十日就传到了德胜堡,皇上决定亲征鞑靼阿鲁台,而且出征的时间是三月二十日。

  王烦之死,他们知道,但还有一个消息是他们不知道的。在他们离开兴和所之后不久,兴和所就被蒙古人攻破了,而且据说贼酋阿鲁台亲临兴和。

  正如朱四郎所料,坐镇宣府的武安侯郑亨果然在征调的兵将之列。

  那个左手佬胡总旗还向张三讨了一壶箭,也想着能随行出征,看能不能有所斩获。

  第三个消息是关于祥瑞的,的确是有一个官员把大洋村的物产给报了上去,能种出灵芝和蘑菇算是祥瑞,而上面主要感兴趣的是灵芝。

  灵芝在中国的药用已经有两千年的历史了,灵芝是仙草,是仙药。可在朱四郎眼里,灵芝和蘑菇一样,都是真菌,都是可以种植的。

  在大洋河村搞了蘑菇的种植之后,无意中,朱四郎说了句,灵芝和菇子一样,也是可以种的。马上就引起了村里人的兴趣,在一致要求之下,朱四郎又带着大家试种了灵芝,然后,又成功了。

  朱四郎有往宣府的药店卖过灵芝,有赚到钱,但都说是山上采的,他较低调。

  可这回不知是哪个官员,从胡总旗那听来的消息是,不是本地的官员,不知怎么报上去的,后来居然朝庭里都有人过来查问了。

  然后又不知怎么传的,说是大洋河村还有卖灵芝粉到南门酒店,反正南门酒楼是有挂牌子出来,说是有灵芝粉煮的药膳,一时间,德胜堡里口袋里有点银子的人都想去试试味。

  胡总旗想去吃,突然南门酒楼又说灵芝粉和药膳都被官员录走了,没得到指示之前,这些药膳不让煮。而且胡总旗还特别暗示张三,能不能帮着搞一点,倒不是他自己想试试,他还有个便宜亲戚,在德胜堡可是个人物,呵呵。

  还没等朱四郎消化完张三带来的消息,赵叔来找朱四郎,白天时就说好了,晚上找朱四郎商量村里生产的事,还有人丁的安排。

  “四郎,原本这菇子房就是要再多建几座的,现在县老爷可是说,要番翻,县里要采办了往京城送。五娃现在出去一趟,个个都问他要加货量呢,现在这祥瑞的名声一传开,宣府和大同府都有人过来看了,也想要采办呢。若是这样,那原先四郎的规划又要改了,山脚那空地都要用起来了。”

  “赵叔,先不急,先要看看县老爷到底想要收多少,把别地的采办也算计一下。村里进菇子房做事的人也足有二三十人了,若扩大一倍,得要多少人丁来做事。”四郞想了想,又说道,“这菇子卖于他们,是他们来提货,还是大洋河送去,菇子最远送出一天的路,两三天在路上,这菇子也在长,会老,会枯,到时就不能吃了。先送干货,新鲜的也能送,但以后再安排。”

  “村里的学堂这次可是得了县老爷的吩咐了,县学里的大人也来看了,会有师长派过来。县老爷的意思是再建大些,县里会出些银子,这样到时上面的大老爷过来,也好看些。”

  “这个也好,这样村里的孩子可以分开大中小快慢班了,这样才好。学舍边上村公所的屋子就给学堂吧,村公所重盖一个吧。”

  “四郎,若是重划块地呢,县学里可是有山有池,还有孔圣人的牌座的。”

  “呵呵,赵叔,如此一来,会不会被邻村说道呀?”四郎故意逗赵叔。

  “这事谁敢说。就这样定下了,先把村公所的屋子用上,南山脚那边还是划出地来,看看今年什么时候,选个日子动土。”赵叔定下调子了。

  “西河村现在有百多人在大洋河讨生活,南河村也有如是数人丁,有些是在大洋河有亲眷,还有些每天来回,这天天来回也不是很方便,他们倒是想能不能在这边典房住,若是可以,盖就更好。”

  “呵呵,典也好,盖也好,这都不是真,还是想入籍。村里还是建些屋子吧,专给几个作坊请的人住。赵叔,你看这样可好。”

  “那自然是好。”

  “赵叔,这次一起回来的那些蒙古人,算是借住在村里的,对外说是我买回来的,主要也就在村里养牛放马,几个小孩子也是要入学堂。”

  “四郎,借住在大洋河这么个村子里?”赵叔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鞑子那里,天天打打杀杀,孩子的父亲托着照看一段时间,推脱不掉。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就让他们在大洋河先住下。在北地也得了他们不少牛马,路上也有回护。”

  “四郎,你心里有数即可。”赵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说道:“村里,马家的那个小荷要嫁西河村柱子,日子都选好了。”(嫁妆在古代略略可算是女人的私产)

  “好事呀。”

  “马家那边不让,这事这几个月闹了几回了。”赵叔表情也是很复杂。

  “马家会在意小荷在菇子房的点份子?当初我可是记得,她的痨病鬼男人都不肯出份子钱,小荷还是拿了嫁妆入了份子的。她男人死的时候,我就说了,份子是小荷的,马家人没份。”

  “四郎,其实马家也不是在意那点份子,虽说如今那份子也是不小的数目了,主要是落了面子。当初丧事,马家还是出人出力的,小荷在马家没过几年好日子,但了没被饿到冻到过。”

  “呵呵,赵叔,你去和老马说说,他那孙子,我看着人很机灵,不是一直说要学武吗。让他明天去找三哥。”朱四郎说道。

  “四郎,怎地又往我这里推。”张三没想到突然朱四郎就给他找了个徒弟。

  “四郎,把我家小牛也带上吧。”

  “小牛。呵呵。上回我听黑牛说,小牛要考状元。”

  “考啥状元,能认字就行了,他哪是那块料,状元可是文曲星下凡的。大洋河有四郎这个财神下凡就够了,哪里还敢有啥想念。”

  “呵呵,还是赵叔看的准,小牛下把死力气不知能过童子试不,还是强身壮体先。”

  “黑牛是在照料着小牛,那泡身体的方子是四郎你给的?”

  “那不是我,老仙长给的。”

  “噢。老仙长可是有些年头没看到了。上回还有个人过来找过老仙长。“

  “还有人找我那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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