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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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都会有个新气象，不过总有人想看到的，也有人不想看到的。

　　雪终于停了，冰雹也停了，风还在呼呼刮，不过跟昨晚相比，就像一个耍脾气的小女孩。

　　被严寒折磨了整夜的人们，是愿意看到这些的。

　　几栋大楼之间是一个中庭广场，有不少名贵的花草，绮丽芬芳，不过早就冻死了，还有些价格不菲的低矮灌木和稍高的树木，也被雪压得抬不起头，被冰雹砸得体无完肤。为了有一种文化气质在里面，其中还有仿古典的楼台亭榭，通幽小径，虽然只有形似没有神似，毕竟有个漂亮的摆设在那里，也能勉强看看。当初开发商就是以中庭的景观为核心卖点的，结果还吸引了不少客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的这个小区就成了众多知识分子的聚集地。

　　在这些花草树木，楼台亭榭的边上，已经横七竖八的爬满了尸体，总的有三四十具。现在风独行才知道跳楼死样又多惨，有的头全碎了，真的是满地爪牙，眼珠滚在一边，被冰雪一盖，好似塑料的玩具，有一小孩正想拾起来玩，被他爸爸喝叱住。有的骨架都撒了，死之前应该还是玉树临风的，现在成了一散架的水泥块。有的肚子炸开，里面的肠肚流了满地，幸好冰雪封盖，也就没有那么血腥。

　　还有四具尸体倒是完整的，不过颜色就不对了，全是黑糊糊，如同一块木炭，不用说，全是低层那些自焚而死的。有一具还没有烧透，黑里透红，冰雪在上边一装饰，好似一抹了盐的烤肉。一只狼狗，正在啃着那块烤肉。虽然风独行有点怕狗，尤其是这种跳起来能一下咬到脖子的狼狗，可不忍同类被犬所食，过去驱赶狼狗。狼狗龇龇尖利的牙齿，闷吼一声，想反吓风独行走，风独行稳住，尽管心里慌乱无比，狼狗自己胆怯了，叫了几声就跑了。

　　这让风独行想起一个故事。一个女子失恋了，要自杀。她想喝毒药死，智者告诉她会七窍流血，全身发黑。太难看了，女子想上吊死，智者又告诉她会眼珠凸出，舌头掉出来。太难看了，女子想沉湖，智者又告诉她会全身被水泡得浮肿，还会被鱼虾啄得布满洞疮。太难看了，女子抹脖子，智者又告诉她会鲜血满地，伤口血肉模糊，你最好看看杀死的猪是什么样子。女子问，有什么方式没有什么痛苦，又死得好看。智者告诉她只有老死。于是女子不自杀了。

　　一个小区的幸存者还是占多数，但没有谁去处理这些尸体，倒不是冷血麻木，而是根本没那力气和精神。风独行想把那大块烤肉拖到一角落里去，却发现连弯腰都是那么费力，更不用说拉着百多斤的东西走了，如果刚才那只狼狗扑上来，自己可就完了，真险。

　　回到家里，闻到一阵肉香，这是正宗的烤肉。水电气还没来，唐蝶伊只好直接拿冰箱里仅存的一块肉烤来吃。肉分成了三份，风独行和唐蝶伊一人拿了一份吃了起来，风影倩却认为肉没洗就烤，不卫生，冒着被饿死的危险，就是不吃。

　　不知是肉烤的好，还是真的饿了，风独行吃得很香，大赞唐蝶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唐蝶伊笑着用竹签敲风独行的头，“少和姐姐贫嘴。”风独行一本正经的辩解：“我哪里贫嘴，是烤的好嘛。称赞你，你说我贫嘴。不称赞你，你说我没有发现美的眼睛，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唐蝶伊行动升级，直接用还带着油脂的手揪住风独行的耳朵，“吃块肉，你就这么多话。以后没有姐姐我的指令，不准说话！”风独行不以为然：“威武不能屈，你揪你的耳朵，反正吃肉不用耳朵的，香啊，香，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啃？”唐蝶伊这下忍不住了，扑哧笑了起来，一会又自夸起来，“弟弟你别说，这肉真的很香。”

　　两人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风影倩的口水直往肚子里吞。

　　是在饿的不行了，管他妈的卫生不卫生。风影倩走过来，拿起肉，闭着眼，把肉往嘴里送，一副喝毒药的样子。

　　两人也不演戏了，看着风影倩那痛不欲生的吃相，都大笑起来，风影倩小脸绯红，自个到厨房去了。

　　风独行本想到研究所去看一下的，可怎么也蹬不动自行车。唐蝶伊也说回家一趟的，握方向盘的力气倒有，但眼睛看着远处就眼花，这情形开车纯属玩命。这次风影倩聪明些，知道这状态什么也做不了，懒得出门，见二人垂头丧气的回来，风铃般的笑声马上响起，把刚才的窘态给笑了回来。

　　三人又坐在火堆旁，烤起火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这时呼吸是顺畅多了，但胸内仍隐隐作痛，还是不断气喘生痰。身上的各个部位的痛楚感是好多了，就是酸酸的，没有力气，要对付一只宠物狗都不是容易事。

　　风影倩到卫生间上了个大号，回来时喜滋滋的。风独行问道：“小丫头，这么高兴干什么，难道拉了个金元宝出来？”风影倩白了他一眼，说道：“便便不是红的了，是黄的了，你们说值得庆幸不？”

　　风独行和唐蝶伊做吐血状，对着一起扬了扬眉毛。

　　中午的时候，又该烤什么了，但最后一块肉都烤完了，就只剩一把韭菜了。现在菜市场超市卖场，肯定没一家开门的，即使有，早就被抢完了。

　　韭菜难不成还一人分几根来吃？又怎么吃得饱。唐蝶伊提议到她那边去，她家的冰箱里东西是大大的有。风独行马上阻止了这一建议，现在体力和精神都还没恢复，开车太危险了。唐蝶伊也知道这点，还是反问道，难道我们三人就要挨一顿饿。风独行犯难了，到哪里找点吃的呢。他想到了那条大狼狗，但三人这状况，合力估计都不是对手。

　　柳暗花明又一村，传来一阵开门声。

　　风影倩去开门，吓了一跳，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块肉。

　　风影倩战战兢兢的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风影倩的话，而是冲着屋子里喊：“风独行，你就这样待客的吗？”

　　风独行一听那半洋的中国话，就知道是黑衣人来了。风独行还有很多事没搞清楚，这人又不请自来，不管怎么，先让他进来再说，这种身手想挡都挡不住。

　　风独行拉开小妹，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请状：“神秘的黑衣先生，请请请，你大驾寒舍，马上就蓬荜生辉了。哈哈。”

　　黑衣人大概听清楚了意思，中国人说话怎么这么复杂啊，看来还得真的再学学中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大驾”是很尊贵的意思。

　　唐蝶伊第二次看到黑衣人，吃了一惊，她搞不清楚风独行到底和这人有什么关系。黑衣人看到唐蝶伊，也是有些吃惊：“能打又漂亮的女士也在这里？”说起能打，以前唐蝶伊会暗自沾沾自喜，但自从见了黑衣人的神技后，再说起这两字，她就不由暗自羞愧。于是答道：“你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只是花拳绣腿，打来玩玩的。”被如此美丽的女士称赞，黑衣人很高兴，哈哈大笑了起来，戴的面具绷了起来。

　　风独行见他手里拿这块肉，问道：“黑衣兄大老远的带块肉来干什么？”

　　黑衣人说道：“我不会做饭，现在所有的餐馆都关门了，我不想再啃一天生肉，太难吃的？”

　　风影倩忽然问道：“你说你昨一整天都啃的生肉？”

　　黑衣人很自然的回答：“对啊，有什么问题？啃生肉在中国是犯法的吗？”

　　风影倩摆摆手回道：“没有没有，只是好奇。”肚子一阵咕噜，差点把早晨吃的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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