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转眼过去三个多月，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年底将至。西凉城每日的人气温都很低，淮阳河本是几十年来没有结冰期的，今年却早早的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凿都凿不开。虽然气候如此寒冷，却没有下过一场雪。人们都说这是预兆着明年的收成也不会很好。

　　三个多月前流风楼的一场大火，让西凉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受惊不小。有几家公子小姐在火灾中受伤颇重，当然最惨的是西凉城的近卫统领，活活被大火中掉下的房屋横梁砸死。

　　殷麒身穿着狐裘，整日不是呆在房中就是和殷冷练剑，倒也没有被这恶劣天气说影响，只是殷冷时常说她这样学剑怕是今后只能在厨房中切切萝卜白菜了。

　　这日正是午后，阳光明媚却让人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殷麒穿着狐裘尚能感受到丝丝的寒意，鹿儿那小丫头身上只有棉衣，更是一天到晚冷的直跳脚。殷麒心疼她，便将自己另一件皮草给她披上了。只是小丫头虽然人小，等级制度倒是严明，听说殷麒要把衣服给她穿，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直说若是被人发现了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她。

　　见鹿儿这么坚决，殷麒也只好去西凉城中的裁衣铺给她做了两身厚些的棉衣，免得小丫头冻坏了。

　　近日来左相府收到殷寒的家书，书信中称边关战事吃紧，梁国联合一些异族土著想要拿下他驻守的人关卡，所以年末回京述职探亲怕是遥遥无期了。殷通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面上不露声色的过去了，但是殷麒还是能看到他眼神中有些失落，毕竟每年都在期盼着他能够早日回家团聚，边关却年年都传来不好的消息。

　　虽然殷寒不能回来，但是殷冷今年能够留在相府过年，府中还是比前两年热闹了些许。提前一个月就开始采买物品，购置年节食材。忙碌了十余天还是热度不减，却是让殷麒瞧了个新鲜。

　　殷麒正在屋中烤着火盆，只见鹿儿匆匆忙忙跑进来说道：“麒小姐，白公子想见你。”

　　之前白城岳来右相府，总是直接来。相府的仆人们都知道他与府上小姐少爷都有深交，所以也从来不需要通报。只是自从放荷花灯之后，白城岳一次都没有来过相府，殷冷还常说他像是在躲着自己。

　　这次让鹿儿来通报一声，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来了吧。念及至此，殷麒忙披上衣服，出了门。

　　右相府大门外，白城岳孤零零的站着，原本他总有一种浑身带着阳光的人感觉，此时殷麒却只能感受到阴郁。走上前去，她想先打个招呼，又踟蹰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殷麒。”白城岳说了话，声音低沉。

　　“啊……那个……怎么了？”殷麒连忙回道。

　　“走，我们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说。”白城岳看着殷麒在冷风中吹得有些泛红的脸说道。

　　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但是话语中总感觉到了几分生疏。

　　殷麒跟着白城岳并排走着，中间却隔了能容三四个人过去的空隙。

　　找了一家不远的小茶馆，要了一壶热茶和一份茶点，二人就坐了下来。茶馆内处处放着火盆，炭火烧的极旺，倒也感受不到寒意。

　　白城岳倒了一杯茶，先递给了殷麒，说道：“拿着暖暖手吧，现在太烫了。”

　　殷麒伸手接过一杯热茶，手指触碰到了白城岳的手指，对方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抽回了手，使得接过茶杯的殷麒险些拿不稳，茶水撒了一半在手上。

　　“没事……”看着白城岳想要帮她擦掉手上的茶水，殷麒轻声说道，继而又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白城岳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这次见你，算是辞行。”

　　“辞行？”

　　“年后我就要去军中担个职，若是侥幸不死，混点军功好以后走仕途，一去应是三四年了。”白城岳的表情有些落寞。

　　“可是年后也不是军中征兵的日子……”殷麒有些吃惊，心中泛起了波澜。白城岳于她无疑是在这个世界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就连穿越至此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他说出这番话，让她心中有了不舍，却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

　　白城岳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笑道：“在如今谁不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能混得出人头地？我还不是靠着父亲在军中尚有几分关系。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和……二……殷冷说了吗？”殷麒本想说出那句二哥，突然又觉得这样叫真是讽刺。

　　“我早已和他讲过，他让我来和你告个别，说来也是好笑。”

　　“谢谢你，没有告诉他们……”

　　白城岳的眉头轻皱，抬眼深深的望着殷麒，目光中掺杂几分不明的意味。

　　“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其实我有段时间真的觉得你在逗我玩或者是你精神不正常了。只是时间越久我就越灰心，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待你，倒不如……离开这里，省的去想。”

　　白城岳说完这番话，二人都陷入了沉默，目光都各自看着一处。只有炭火烧的毕毕剥剥的声音轻轻响着，像是在给缄默打着节拍。

　　不知过了多久，壶中清茶都已经冷透。

　　白城岳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殷麒轻轻起身，紧了紧衣服，又深深看了白城岳一眼：“你要小心。”

　　“会的，如果我不小心死在战场，记得给我烧美女图。”白城岳的玩笑话有几分无奈。

　　屋内炭火很旺，却挽救不了屋外的寒风凛冽。

　　屋外已不知何时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落地即化，纷扬的雪花悄无声息的消失无踪。

　　远处长街突然有人自屋顶上跃下，一路奔跑而来，身影极为熟悉，仔细一看不是殷冷又是谁？殷麒刚想打趣说道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上房，却见殷冷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手执兵器的人追逐而来。

　　西凉城明令禁止私斗，更何况是当街追赶右相府的公子。眼前的一幕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却是明明白白正在发生的。

　　正当在茶馆门口的白城岳和殷麒二人有些愣神的功夫，殷冷和追赶他的黑衣人已经跑到近前，殷冷站定身体，拔出了腰中佩剑，谨慎的看着已经要形成合围之势的几个黑衣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殷麒问道。

　　几个黑衣人中有一人似是为首之人狂妄笑道：“束手就擒吧，整个西凉城已经在三殿下掌控之中了，你们这群弑君的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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