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二十八
他一走，余曼转向那个头发乱蓬蓬的毛头小子。那小子来的时间不长，人看上去还是比较本份。小杆子停下了手上的活，跟余曼说：“在这里干活一天干到晚，累死了，邱芳应该是吃不消才走的。我们一年到头没得休息，只有过年时才能回家歇歇。一干就是一年，每天爬起来就是干活。有什么意思？
听老板和他老婆说，邱芳前不久和对面路口那边一个饭店的老板搅到了一起。那个老板也有四十岁的人了，老婆小孩都在北方老家，一个人寂寞。邱芳跟他交往后，还蛮能谈得来的，就睡到了他那里。
当然，那老板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她每个月刷信用卡刷大几仟，都是那男人帮她还上。听说他俩现在搬走了，到别处开饭店去了。好像是怕那男人的家里人找过来闹事。那男人开的是三四十万的车子，邱芳有福了？
哎，我们这些人就甭提了！还是你们大姑娘好啊！长得靓一点就吃穿都不愁，过上上等人的日子。男人和难看的姑娘就只能每天吃糠喝凉水了。这也是正常现象嘛。”
说完，他瞅了余曼一眼，那不屑的眼光让余曼打了个寒颤。那分明是告诉她，她和邱芳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想这好事没门。他们都这么想。店老板刚刚不还是在讽刺她吗？
余曼快速退回了自己店里。进门前，她在大玻璃门前稍作停留，观赏了一下自己。这时，她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抬高了自己，而贬低了别人呢？特别是俞兴旺呢！
从此，由于余曼给自己的定位发生了变化，对于俞兴旺的看法也随之有了改观。她已经意识到应更多地去同情俞兴旺，同情他这样的卑微者。
因为社会上的人对他们的关心真是太少了。人们不希望他的生活状况有所改观，以便永远充当他们作精神胜利法时所比照的对象。女性们如能接纳他俞兴旺，也不谛为一种施舍。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与仔细推敲，余曼基本上已下定了决心——她决定拯救俞兴旺！以她身体的纯洁与品格的高风亮节把俞兴旺从贫穷与痛苦的社会底层往上提一提，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说归说，施舍爱于人，也是需要勇气的。她也不急着现在就让自己的怀抱珠玉之身去拭法。她要找一个好的契机在俞兴旺面前点破这事，让他感动得一蹋糊涂。说不准将来他们母子出于感恩，会把她像菩萨一样供起来，那岂不很爽哟！
想了这么多，她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干活时有时也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幸好别人也不怎么留意她这么一个帮厨的剩女。
天气越来越冷了，中午来晓琴饭店吃饭的人比以往少了些。另外，听说机务段大门那边又新开了一家价格很厚道的饭店，吸引了不少客源。晓琴夫妇对这很恼火，但也无可奈何。生意清淡了，人也落得清闲。
老板没事时看看报纸，晓琴没事时去前面麻将当看赌客们打几圈麻将。再就是拌拌嘴，吵吵架，都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余曼对他们夫妻俩的事是不甚关心的。因为邱芳一走，她觉得自己也在这干不了多久了。她有一种自己很快就会找到归宿的预感。所以，在这里也是待一天算一天了，没有必要关心那么多。至于她的归宿到底会去哪里，她还不能参透、悟清，不过也快了。
冬天的阳光显得尤其珍贵。由于清闲，余曼没事时就搬把椅子坐到店前晒太阳。朱麻子、牛大赖之流也常骑车或伙同他人在店前面那条宽阔的道路上出现。
某一天，她又看见了俞兴旺。他穿着一上破棉袄，用一辆三轮车拖了一车东西，吃力地在对面的非机动车道上骑着。
余曼原先有喊他的冲动，因为毕竟她的心已经放在他身上了。但是一来离得远，二来她自己先天羞涩，还是没开口喊他。她决定哪天再去他那出租屋，去抚慰一下他，让他感动。至于后面发展的快慢，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一个雨过天晴的双休日的上午，余曼照旧是坐在店门口，让思绪飞起来。然而不一会儿，她那犹如小鸟一样狂飞的思绪就被人当头一棒，击落掉到地上。因为她看到牛大赖和一个女性在她面前的马路上做着肉麻的动作，令她很是不爽。
其实，她一开始是呆呆地直视着前方的，并没有发觉牛大赖和另一人从右边走过来。当他们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牛大赖和某个恶心的杆子在散步什么的。因为那人理着一个平头，脸上皮肤也老气横秋的。然而，猛然地，牛大赖侧过头，在那人脸上或嘴上啃了一下。
这个动作一出，足以把余曼从椅子上惊得弹起来。她在纳闷，牛大赖是不是变态了，怎么去吻一个大老爷们？她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朝那人看了一刻。从隆起的胸脯以及下身穿着的健美裤可以断定，那人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性！
好家伙，他牛大赖也太肉麻了吧，竟然当街吻这样一个女人，他真能丢得起这个人！一时，余曼被他们激怒了。她不想回避，死盯着他们看，眼光随着他们身影向左边移动着。
牛大赖走过她身边后，也回过头来向她看一眼，他那目光里全是得意。走了几步后，他们停了下来，抱在一起温存着。余曼看不下去了，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转身想折回店里。
“后悔了吧？”不知晓琴何时已站到了她背后。晓琴圆睁着双眼一会儿看左边路上的那两人，一会儿又收回目光来看余曼表情的变化。
被晓琴这么一说，余曼的脸已涨红了。晓琴继续说：“前边和小牛一起走着的人，是他现在的对象。那女孩条件好着呢，她是小牛单位里一个副主任的妹妹。长相是差了些，但她曾说对小牛特别有感觉，两个人发誓从现在开始要恩爱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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