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信子:我怀念的
临近中国农历新年的时候，维也纳大学的中国留学生们组织了一场辞旧迎新的新春晚会。他们租用了一间教室，大家围着桌子一起吃火锅。
来自同一个国家，说着相同的话，吃着家乡的食物，让良善觉得很亲切。组织这次活动的是一位在维也纳大学读研的小姑娘，穿着一件大红色毛呢裙，举着酒杯在做自我介绍：“我叫秦丹丹，来自湖北。”
一轮自我介绍开始了。
秦丹丹旁边的一位男生接着说：“我叫何郝，来自山西，今年芳邻二十三。”说完还搞笑的眨眨眼睛。
大家笑作一团。
“我是陆梅，老家是安徽的，今年研一。”
“我是肖优优...”
......
轮到良善的时候，她站了起来，笑着说：“我叫良善，来自申大。”
“申大的啊，哎哟，韩陈，和你一个学校的。”何郝立马对着坐在良善对面的一位男生说。
韩陈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很快，到了他做自我介绍。他靠在椅背上，举了举手里的啤酒，漫不经心的说：“韩陈，申大土木系。”
良善看对方一直看着自己，不免有些不自在，冲他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没想到他像是没看到一样，把头转了过去。
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热热闹闹的迎新聚餐结束后，她和大家一一道别，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韩陈抽着烟，跨坐在一辆摩托车上。
良善不得不停下来和他打招呼。
他盯着良善，扔掉手里的烟头，示意她走近一点。
她疑惑，走到韩陈身边，被他猛的一拉，便跨坐在摩托车上。他把挂在车把上的安全帽递给她，说：“戴着。”
“你要干嘛？”不免有些生气。
“送你回家。”看她没有动作，自己动手给她戴上安全帽，强制拉住她的双手按在自己腰上，然后一踩油门，车子咆哮着出去了。
两遍的街景快速的后退，受惯性促使不得不紧紧拉住他的衣服。
到了公寓，也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处，把头盔往他怀里一扔转身就要上楼。
韩陈长腿一跨就下了车，拉住她的胳膊。
她偏着头不看他，韩陈倒先是笑了，“不要生气，是我不对。没有事先经过你同意就载你回来。”
良善微微蹙眉，看着眼前个子比自己高很多的男生，“谢谢你送我回来。”转生时补了一句，“再见。”
“哎，别呀！我都已经道歉了...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饭？”
“道歉我接受了。咱俩又不熟，吃饭真不用。再见！”
进了门，上了楼开门后听到摩托车离开的声音，再次觉得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过了几天，她在安东尼的咖啡馆又碰到了他。
韩陈在咖啡馆坐了一下午，目光一直追随着良善。直到她下班，他才长腿一收，跟在她后面。
良善很无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停下来，一脸严肃：“韩陈，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我跟着你？开玩笑呢吧，我回家！”他坏坏的笑着。
“你...”真像无赖...余光看到旁边有家便利店，便不再理他走了进去。
韩陈看她像只兔子一样气鼓鼓的，吹了吹口哨，也跟了进去。
良善买了一个面包一杯牛奶，坐在店里默默的吃。
他在便利店转了一圈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一屁股坐下来，看她不理他就主动找话说：“你晚上就吃这个啊？”
“......”
“要不我请你吃饭？”
“......”
“明天我们有个聚会，你来吗？”
“......”
“哎，你说句话啊？”
“你到底想要干嘛？”良善啃完了面包，看着他说。
“我要你做我女朋友。”韩陈收起了吊儿郎当，一脸认真的说。
良善傻住，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告白。在维也纳，一家便利店里。良久，她转过身，摇摇头。
“为什么？我听Ben说你没有男朋友。”韩陈急了。
“我有男朋友。”她轻声说。
“你骗人，Ben说你只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我不在乎，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很快就能忘记他！”
“韩陈，我们不合适。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起身要走。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的算，聊不了解需要相处后才知道。”韩陈拉住她。
“你别这样，韩陈！”良善用力挣脱了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有喜欢的人，我不会接受他以外的人！”
“那...那做个朋友总可以吧？”看着柔柔弱弱一个人，脾气挺大。
“我这人很无趣，有空的时候都在打工，没时间交朋友，再见！”她拿起自己的包，赶紧走出了这家便利店。
没有被告白的感动。良善想，如果以后她和易谨安告白，也是这样被拒绝...没敢再往下想。
如果被拒绝，就算还有下一个易谨安出现，我却再也没有青春可以追随。
第二天，Jane来吃晚餐，听良善说起了这件事情。
“什么？，你没发烧吧，你竟然拒绝了这么有才华又多金的男生。真的太遗憾了。”不得不说，价值观不一样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
“我又不喜欢他。再说，我们顶多算校友，而且我之前都不认识他。”良善叉起一个西兰花，认真的说。
“韩不错的，而且没听说过他有交往的人。”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把今天买来的老干妈放在Jane面前，让她尝尝。
很快，话题迅速转移到了豆豉辣椒油。
很快就到除夕。
已经提前给安东尼请好了假，然后送给他两份来自阿奶的剪纸，他像是得到一份稀奇宝贝般，一定要裱起来，放在店里显眼的地方。
这天她早早的起床，简单的吃了份早餐，就开始大扫除。
公寓一直有在打扫，但今天不一样。中国人有“扫年”的习俗，以祈新岁之安。
拿着吸尘器，把公寓边边角角都吸的干干净净。除了把家具擦拭一新外，她还把她养在阳台上的植物，每片小树叶都认认真真擦拭了一遍。
之前买的有红纸，找出毛笔，工工整整的写了一个“福”字，倒贴在大门上。
一直忙到中午才算整理完，把早上剩下的三明治草草吃下，准备去趟超市。
换上之前在折扣店买的大红色毛呢大衣，一双过膝的靴子。带着一顶白色线毛，一条同色的围巾，然后出门了。
中国的农历新年就像外国的圣诞节在中国一样，街道两旁多少都有点过节气氛。有些店里也学中国人那样，贴上对联，挂上红色的中国结。
在去超市之前，她在路边的电话亭里给阿奶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二婶儿听到是良善，激动的让葛二叔赶紧请奶奶过来听电话，在等阿奶接电话的空档，关心的问：“阿善，上次寄的东西过年够吃吗？”
“够吃的。二婶儿，谢谢您。”
“这孩子！谢啥啊，乡里乡亲的，有啥事记得给二婶儿说啊。”
“嗯！”
“好了好了，不给你说了，你阿奶来了。来来来，她奶，阿善电话...”
那边簌簌了半天，良善终于听到了阿奶的声音，忍不住红了眼睛。
“阿善，是你吗？阿善？”阿奶没听到她的声音，着急了。
“是我，阿奶！”擦了擦眼泪，“阿奶，新年好啊！”
“新年好，新年好！呵呵，吃饭了吗？”
“还没呢，阿奶吃的什么呀？”中国比奥地利的时差快了7个小时，阿奶应该吃过了年夜饭。
“在你二婶儿家吃的。吃的可好了，你二婶儿烧饭就是好吃！我刚回家准备看会电视，你二叔就过来说你来电话啦！”
“嗯，不要看的太晚，早点睡。”
“你也赶紧吃饭。今天要吃点好的知道吗？我们阿善啊，又长了一岁！呵呵。”
“知道啦，阿奶。”
隔着电话也能感觉到阿奶心情很好，她挂了电话，看着那部红色的电话机：要不要打给易谨安？
自从她来奥地利到现在，没有主动打过电话，两人偶尔靠邮件交流下生活近况。
想了想，就算是新年祝福，打个电话应该不过分。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鼓足勇气拨了过去。
千万种开场白她都想过了，没想到是最后一种：电话关机。
可能已经睡了，走出电话亭，裹了裹围巾。
超市的华人很多，都是出来采购年货的。
准备晚上包饺子，去生鲜区买了一些牛肉，称了一斤新鲜的大虾，然后去了蔬果区。
逛西方的市场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他们很注重卖相，特别是水果和蔬菜。每个都洗的干干净净，不像是买回去吃的，更像是摆出来的艺术品。
西红柿，胡萝卜，彩椒，花叶生菜，火龙果，黑缇，苹果，香蕉...
付完钱，提着这一大包东西，才发现自己买太多了。
沿着路边慢慢的往回走，风很大，出门的时候又忘记戴手套，只能两只手互相替换着取暖。
快到公寓要过马路的时候，一个红灯让她可以先歇一歇。
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良善把已经冻的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不经意间看到公寓门口站着熟悉到骨子里瘦高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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