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勿忘我:勿忘我
易谨安穿了一件黑色呢子长大衣，里面是墨绿色高领毛衣。正在偏头点烟，修长的双手拢着小小的火苗，随后甩了甩火柴扔进左手边的垃圾桶。手里的烟先是猛地吸一口，然后慢慢的吐出来。
良善不知怎么地鼻子一酸，低头的片刻对面的易谨安看到了她。再次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两人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彼此望着。
一个漫长的红灯过去，指示灯变绿时身旁的人说着德语，开始往对面走。
她提着满满一手的东西，脚下似千金重。
易谨安按灭了手里的烟，双手插袋，就这么一直看着她走了过来。
穿过人群和马路，在她面前站定，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熟悉的，温柔的。
“新年快乐。”来自易谨安的祝福。
原本一个人的晚餐因为他的到访变成了两人聚餐。
良善有点手足无措的把递给他的茶杯放下，然后坐在他对面。
“你来这边...？”是因为工作吗。
“我在维也纳有合作对象，有些问题需要处理一下。”噢，真的是工作。
“你先喝点热水。”把杯子往他手边推了推。“在门口等了多久？”
“没多久，十来分钟。”他把玩着手里的马克杯，上面有一朵小小的向日葵，用拇指轻轻摩擦，有点痒痒的。
“吃饭了吗？”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很傻，午饭肯定吃了，晚饭现在还早。
“中午忙着处理事情，还没来得及吃。”
“不会饿吗...”良善说着就要起身。“你先坐会，我去弄点吃的来。”
“已经不饿了，没事。”拉住她，“晚上准备怎么吃？”
“呃...今天不是大年夜么，我准备包饺子。”
“饺子...”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站了起来：“一起吧？”
一起的意思就是一起包饺子，一起吃饺子，一起过除夕夜。
良善让他在客厅看电视，她需要点时间准备饺子馅。
所有的食材需要先清洗，然后把牛肉和胡萝卜剁碎，面粉需要和成面团...有点手忙脚乱，想着他中午没吃饭，想办法快一点。
牛肉和胡萝卜没有那么容易剁碎，早知道就买猪肉和白菜。边切胡萝卜边后悔，实在太硬了。
易谨安走了进来，看着还未成型的饺陷和半盆的面粉，把毛衣袖子挽起来，拿过她手里的刀：“我来弄这个，你去揉面团。”
偷偷打量着他，头微微低着，一只手按着胡萝卜，动作娴熟，忍不住有点好奇：“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
他笑了，牛肉切成丁状：“小时候经常帮家人弄这个，我们家经常吃饺子。”
“噢...那你喜欢什么馅儿的？”把水一点点地加到面粉里。
“嗯...茴香的，不要放肉。”想了想，加了一句，“不过牛肉的也不错。”
茴香的，她记住了。
两人同时开工大大缩短了时间。下午五点，他们坐在客厅里开始包饺子。
良善包的饺子很秀气，带着很好看的褶子。易谨安包的饺子很简单，两只手一捏就成型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看着两人的饺子并排放在一起，小小窃喜。
“这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后天吧。”抬眼看了下她：“明天有时间吗？”
“这两天比较空，没什么事情。”
“明天我空出一天，带我出去转转。”
“好啊，我可以当你的导游。”她开心的说，然后端起饺子：“差不多了，我先去煮一锅。”
易谨安洗干净了手，在她这个不大的公寓随意看着。
植物很多，相片也很多，他慢慢巡视墙上的每一张照片。
基本上都是和朋友的合照，在学校的，滑雪的，吃饭的...看得出来，她在这里生活的不错，人似乎开朗不少。
“你吃醋吗？”良善在厨房问。
“可以吃一点。”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影，也进了厨房。
看到他进来了，一边关火一边说：“马上就好，你肯定饿坏了。”盛了一大碗递给他。
坐在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上，两人吃的都很安静，偶尔筷子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吃相很好看，良善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虽然很饿，但是吃的不紧不慢。
疑惑的抬头，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她笑了下：“我在数你一共吃了多少饺子。”看他吃了不少，忍不住调侃。
易谨安也笑了，“饿了差不多一天，而且，饺子真的很好吃。”
饭后，她洗了一些水果摆在茶几上，易谨安看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回酒店。
“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
“嗯，路上小心。”
“好。”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她，“不要出来了，外面风大，再见。”转身下了楼。
“再见。”看着他慢慢走下去，才关上门。
回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他拿来用作临时烟灰缸的玻璃罐，才觉得不是在做梦。
洗完澡准备上床，发现沙发上他的手套忘记带走。摸着柔软的皮面，忍不住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除了皮子特有的味道外，还有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烟草味，淡淡的。
她把手套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提醒自己明天一定不要忘记拿，然后回房间关了灯。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就醒了，脑子里一遍遍回想昨天下午碰到他的场景。躺着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今天没有下雪，而且是个晴天。
易谨安很准时，九点不到就来了。
“早。”他带来两份三明治和两杯热咖啡。
“早。”良善把手套递给他。
“原来落在你这里，我还以为忘在出租车上了。”他接过手套，随后装进大衣口袋里。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等红灯时他低眉看她，“去你的学校看看。”
在维也纳她呆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就是这所大学，领着他从大门进去，正对着他们的就是具有文艺复兴式的主楼。
花了两个多小时走马观花参观的差不多，向市中心出发。
维也纳是座音乐名城，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出名的建筑比比皆是，许多街道、公园、剧院、会议厅等，都是用音乐家的名字命名的。
易谨静静的听着身边的人一路讲解，说到好笑的地方也露出好看的笑容。
傍晚，他们登上多瑙岛，坐在河畔休息。由多瑙岛隔开的多瑙河水面很宽，河面很静，有游轮不时驶过。河面停泊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木船和帆船，夕阳映照的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
“知道多瑙河的传说吗？”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传说古代有位英雄叫多瑙伊万，他娶了女英雄塔莎为妻，在新婚的宴席上向人夸口，自诩其武艺无敌，新娘笑他太傲慢，于是他就迫使他的妻和他比射技，结果他输了，羞怒之下一箭就把妻子射死。悔悟后羞愧地自杀了。他的血流成涛涛长河，就成多瑙河。”
“知道为什么叫蓝色的多瑙河吗？”他盯着河边船上的一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鸟。
“因为小约翰的《蓝色多瑙河》？”
他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开口：“相传很多年前，在德国的多瑙河河畔。一位骑士和他的恋人在河边漫步，河边盛开着淡蓝色的小花，女孩想要那些花。但那朵花长在危险的激流边，骑士没有犹豫，立即去为他的恋人去采那朵花。当他正想把花递给女孩时，一个突来的浪把他卷进水里，他只来得及喊：请不要忘了我！”
停了停，接着说：“那朵蓝色的小花是勿忘我，从那之后多瑙河便变成了蓝色，那朵花也赋予了新的含义。”
“原来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
“传说而已，不必当真。”吸了一口烟，含糊不清的说。
良善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被夕阳镀了一层金黄，夹着香烟的手放在额际，像是沉思，又像是看河面上的风景。
“人们有了这样的寄托才会生成这样的传说。”良善不认同他的说法。
回头看沉浸在故事里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头，“走吧，吃了晚饭我也要去机场了。”
“不是明天么？”
“改签了，家里有点事情。”他轻描淡写的说。
看的出易谨安吃不惯这些芝士焗出来的食物，匆匆吃了两口，就停住看她吃。
良善不敢耽误他的时间，把盘子里的东西快速吃掉，拿起包：“走吧。”
她执意要送他，易谨安不同意，“从机场回来时间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那你自己小心，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嗯...”易谨安被她逗乐了，“不和陌生人说话，不乘陌生人的车。好，我走了。”
有点囧，朝他摆摆手，催促他：“赶快上车吧。”
司机已经等了一会儿，他打开车门半个身子探进去，对她拜拜手：“再见。”
“再见！”目送他上了车，车子很快在街角拐了弯不见了。
白天还是阳光晴好的天气，到了晚上开始飘起小雪。
新年快乐。良善用手接了一片雪花，很快融化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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