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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冷战


  牙城与横南河相距七百里,成日车马劳顿让人疲惫不堪,沈渊这回出来只带了玄姬一人,狐影因前些日子淋雨染了风寒,便被沈渊强留在了府上。玄姬进来时车队正停在一处开阔地作休整,她问沈渊:“殿下,要不要属下替您捏捏肩?”

  沈渊阖眸靠在软枕上,面前摊着横阳城主呈来的回禀信,上列了修筑横南河河堤一事的巨细,此刻正行到山路,又偏逢阴雨连绵,车驾行得一颠一颠。那横阳城主又写了一手漂亮的小楷,密密麻麻地布在白纸上,沈渊看久了便觉得眼花,索性小憩一会儿。玄姬这一声恰好扰了沈渊的好眠,只不耐烦地摆手将玄姬打发了出去,又昏昏沉沉地再去找周公下棋赌酒。

  半梦半醒之间,一只手探过来在她肩脖处揉捏,那双手力道控制得极好,每一下都按在她酸疼不适的地方,整个人如同落在云间幻境,四处都是软如轻絮的云层,淡淡的青桂香气袭来,萦绕在鼻息间,恍如大片的桂花盛开,应是误入青帝的月桂园,才得以置身如此桂香海中。周围的气息突然升温,原本白净的云絮染上绯红的色彩,有一道呼吸近在耳畔,灼热绵长,那呼吸像是会笑,独存世间最风流的一抹香,渐渐沁入她心脾之间,像春日遇雨的温润舒朗。

  他的声音像最缱绻的风,拂过枝头颤颤巍巍的花瓣,打了个旋儿钻入她耳内:“舒服吗?”

  沈渊轻轻地嗯了一声,微不可察地向他靠近了些,他隐隐低笑一声,用煦和而令人无所防备地嗓音继续问道:“很累?”

  “还行……”

  “嘴硬,”他轻笑道,“不如找个人替你分忧吧?”

  “嗯?”

  “谢三就很好……”

  “嘭!”

  敬武公主的车驾中突地发出一声巨响,正在休整的侍卫吓得一个哆嗦抽刀便围上去,将车驾围了个水泄不通,片刻后车驾中传出沈渊的声音:“都退下。”

  众侍卫被这一出搞得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依命退下,而车驾内谢小侯爷躺在红绫撒花的软褥子上,怀里抱着个绛红色软枕,笑得春风满面,沈渊磨着牙冷笑道:“胆子越发肥实了啊?谢三?”

  谢长渝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躺着,将那软枕紧抱在怀,下巴靠在软枕上,本便如冠玉般的脸更衬得皎白,他笑得开怀:“殿下真是狠心,想当年在太微山时微臣还经常在殿下醉酒后替殿下掖被角摘绣履,如今翻脸便不认人,真是只可共苦不能同甘的典范。”

  一听他提昔日还在太微山时的事情,沈渊心里就窜起一股无名火,烧得她丢了一贯的冷静。她被气得反笑,一连三个是:“是是是,本宫翻脸不认人,本宫只可共苦不可同甘,想必小侯爷府上的那位少姜姑娘自是忠肝义胆侠骨柔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愿与小侯爷同甘共苦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么还请小侯爷赶紧滚出本宫的车驾,好自为之。”

  少姜是那日谢长渝买下极汵青花时认他为主的冥辉族少女,她在谢长渝面前少有色厉内荏的时候,这连珠弹似的一串话将谢长渝都听得愣上了一瞬,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

  “你什么你,敬称也忘了用?”沈渊挺直着背脊,一只腿屈起,修丽如远山的眉一抖,气势凌厉地看着谢长渝,“等着做什么?还不退下?”

  谢长渝缓缓吁一口气,放下怀中的软枕,收起散漫的形容,恭谨地对沈渊道:“是,微臣遵命。”

  然后缓缓起身掸平微皱的长袍,向外走去,在车驾门帘落下之前,他回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渊,却再无话,径直离去。

  玄姬忧心忡忡地掀开帘子走进来,手中端着糕点,问道:“殿下方才和小侯爷怎么了?属下看小侯爷神色很不好的样子,谁都未理便回了自己的车驾中去。”

  沈渊揉着额角,道:“没什么,现在到哪里了?”

  “到了岐山边界,”玄姬笑着将糕点放在四方矮桌上,道,“外面天色暗了,岐城驿馆也已不远,想必岐城的城主已在城门前久候了,按刚刚的行进速度再过会儿便能到了。”

  “岐山……”沈渊撩起小窗的帘子看了眼外面的景象,苍郁郁的山水便映入她澄澈的眼中,如铺开一副名家之作,她笑着道,“想起来了,二师兄近来在研读《百毒鉴》,临行前托我路过岐山时替他寻一种叫瘴木的毒树,到了驿馆之后吩咐常广领一队人马去山林中探一探,若寻不到就算了,岐山险峻多危,平白迷失在里面本宫还要费心再去找他们,闲的。”

  “是。”

  沈渊收回手支着头,道:“若是天姬在就好了,探岐山寻瘴木的差事她一人便足够。哪知她留了封信便一声不吭就走了,这趟回牙城连安也未向本宫请一个,要本宫讲你们几人越发的胆肥,全是本宫惯得。”

  玄姬心里叫苦连天,苍天啊大地,这折腾人的主子还好意思讲她是在惯她们?她估计天姬是对她夸下了海口,却找了半天找不到公主觉得没法向她交代,面子上挂不住才匆匆走了,到这无良主子罪魁祸首嘴里就成了她惯的,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好了,休整够了便启程吧,”沈渊坐起来伸展了一下身躯,又再细细看起了横阳城主的禀事,“成日困在这架笼子里,闷得很。”

  *

  摇摇晃晃到了岐城后果然岐城城主领着一众官员立在城门口迎驾,沈渊免不得拿出一本正经地模样来彰显皇家威仪,事后岐城城主道在城中的酒楼里设下宴席,沈渊笑着道经过一日的奔波业已疲惫,宴席就免了,到驿馆随便吃点就行,即节俭又方便。

  岐城城主以及官员看着她神采奕奕没有半分疲惫的形容有些呆愣,然后同样神采奕奕的谢小侯爷在后添了句殿下所言甚至,将一干官员打得再不敢开口,只得将宴席打包送去了驿馆。

  车驾中的事情发生后沈渊和谢长渝便陷入了冷战,其实也非冷战,谢长渝照旧拢着宽大的袍子雍容风雅,沈渊照旧阅着与修堤的事宜废寝忘食,只是二人之间再不见过于亲密的举动,谢长渝每回都恭恭敬敬端正肃穆宝相庄严地向沈渊行礼,沈渊每回都轻描淡写漫不经心敷衍了事地回了一声免礼,再不多看谢长渝一眼。

  玄姬觉得这种氛围很诡异,并发自内心地感到不适。

  所以伺候沈渊吃过晚饭她就如释重负地逃出了房间,正巧碰上谢长渝的贴身侍卫谢奕也愁眉苦脸地站在走廊上,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像是要闯刀山火海似的。”

  谢奕见了她便说道:“敬武殿下还在和小侯爷怄气?”

  玄姬笑道:“这我哪里知道,殿下的心思我是从来都猜不透的,怎么?”

  谢奕一脸的不太情愿:“小侯爷到底哪里惹恼了殿下,一路上淬着寒冰似的,到了岐城也不见好转,玄姬姑娘能不能在旁帮着劝劝?”

  玄姬连忙摇头,道:“你还不知道殿下?越劝越糟。”谢奕急了,自家小侯爷还因为这茬神色恹恹的连晚饭都没吃,自己这个忠心护卫不帮他想想法子怎么行,皱眉道:“那就让他们这么僵着?方才还有个官员私下里问我殿下和小侯爷之间是不是不睦,从前殿下可没这么容易和小侯爷动怒啊。”

  “殿下似乎那日从玉阑山庄回来后就有些不太对劲,”听谢奕这么一说,玄姬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是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谢奕突然地想起那日有个白衣飘飘的冰山美人同小侯爷一起回来的,敬武公主莫不是醋了吧?他胆战心惊地将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玄姬,玄姬听得一脸震惊,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不会吧?殿下虽……虽然和小侯爷关系……关系不错,可……可……可这……醋了……也实在是……”

  她正对上谢奕的目光,突然也觉得谢奕说的很有道理,殿下和谢小侯爷按理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演变到后来成了一个威仪无赖一个风雅腹黑,但说到底没有一丝丝情意在里面的的话依照殿下的性子是不可能与一个人相交这么多年而不作猜疑。

  然后她又想了想谢小侯爷风华绝代的皮相,则更加确定了谢奕的说法。

  不得了,竟然发现了比天柱塌陷海水倒灌还要疯狂的事情,殿下和小侯爷?这可是她们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下回见到天姬地姬黄姬她们三个她可要成为手握第一手资料的领头人物了。

  此时她看向谢奕的目光有些灼灼,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道:“那么依谢先生看,玄姬能做些什么呢?”

  爱好替主子牵红线引桃花的谢侍卫心里一喜,郑重地抱拳对玄姬说道:“简单,还请玄姬姑娘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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