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罪孽深重

　　“小宝是怎么被刘天来杀的？”我只想问问他，虽然明天就是要宣判的日子了，但我还是想从贾辉口里知道。

　　“我那天在公园里玩杂耍，照样做着那些活儿，刘天来就趁我不注意把小宝带走了，然后我发现时他便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要钱，我只好给你电话，是刘天来要挟的，不是我要挟的，真的，你相信我，虽然我是恨你，也恨你你为什么过得这么舒坦，而卧却要时刻生活在恐惧之中？”他说得自己很不甘心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这样，眼前的这个人我是越来越不相信了，我真的不知道岁月为什么就这么样无情，为什么就这样匆匆，将我们美好的回忆抛在了时间河里，为什么就不歇一下，等等我们好好收拾一下心情，好好反思一下？

　　“是真的？我不相信，要是没有你的允许，他敢吗？你们俩一定是串通好的，不然小宝也不会就轻易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被你们拐走。”

　　“是真的，他起初就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玩，可是我一时忙起来就把他给忘了，知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了，刘天来才打电话说，他把小宝给绑架了，说问我要40万，可是我去哪里找40万，我去什么地方找？”

　　他的表情很夸张，像是在演戏，可是又不像是在演戏，生活把眼前的这个人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我赶紧给你打电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我赶到现场时，刘天来说他不是故意的，是他没想到麻袋里曾经装过一些化学物品，就这样小宝贝活活的被呛死了。”他说话像是唱歌一样，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一点都不知道心痛的感觉，他毕竟不知道这是他的亲骨肉，我已经问过刘天来了，在我来这里之前，警察也交代了我，正是因为刘天来认了是他和贾辉一起谋划的，贾辉才会被押了进来。

　　“你在撒谎知道吗？”我的话说得是那么稳当，我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刘天来已经说了，他说是你和他一起谋划的，是为了问我逼钱来交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下场，呵呵，你还在隐瞒，你要撒谎到多久，你真是虚伪！”

　　他愣着，他长大嘴巴想要说什么，然后手臂在半空中不自然地挥舞着，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真的，他好像真的是这样的，每个人在不自信或者无话可说的时候都几乎是这样的一个表情。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说啊，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在我认识你之后，思前想后就知道了，你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我是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下场，这都是上天在惩罚你，都是你的罪孽！”我明明不想这么说，却又这样说了出来，心里实在是难掩我丧子之痛。

　　他好像很失望，也好像是对自己的不满，竟然在我面前叹气起来，“好了，我承认，是我不好，是我和刘天来串通好的，但这并不是我的意思，你明白吗，不是我！”我从他的眼睛里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深情款款的男人，那个多么细致的男人。

　　我还能说什么，他认了，就在我眼前招了，他是这样狼狈，我就是想看他这个样子吗，这是我的初衷吗，是我的意思吗？

　　“我怀孕的事，你不知道吗？”我再次问他。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他好像是在想问这个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告诉你，当年在我回到家的时候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我又没有了你的电话，你的一切都没有了，空留一些破碎而让人心痛的记忆在我心里，我只好辍学，我一度想把孩子做掉，可是我还是没有这样做，我知道自己是不忍心了，也是不舍得，所以我便离开了家去了北京，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还好有很多人帮助我，要是没有人帮我，我怕现在我也不在人世间了！”

　　他的表情很狰狞，看着我，好像觉得他自己是在幻听，是听错了一样，眼神里全都是不信，全都是不可思议，是在怀疑我，是在恨我怨我，他的表情越来越复杂，我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了，我知道他有反应了，而我正是要这样的反应，为什么所有的痛都必须让我承担，而他却可以什么都像是无所谓一样？

　　“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意思？”他终于听进去我说的话了。

　　“我说，小宝是你的孩子，是我当初怀的，我没有结婚，我没有！”我的眼泪来了，我忍不住就又哭了起来。

　　“你说——”他指着我，“你的意思是——”他好像要说不下去，一直这样断断续续，“小宝是我的儿子？”他的眼泪瞬间也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他的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椅子却像是也听了我的花一样，生气了，向后一倒，他几乎也被摔了下去。

　　“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他的眼睛和你的眼睛，他的眼神和你的眼神，你就不觉得似曾相识吗？你就不觉得很亲切吗？”

　　“你——你胡说，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瘫坐在地上，终于有人进来了，提醒我们的时间到了，可是我还是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完。

　　“是，是你的，是你把我们的孩子杀死的，你该下地狱了。”我指着他，我也疯狂了起来。

　　我被拉了出去，他也被领进了狱室，可是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我知道我一定是有些什么说的过分了，可是没有办法，我必须让他彻彻底底地痛一次。

　　我刚走出看守所，便遇到了那个男子，他好像是专门来等我的，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见你好像很急的样子，便跟了过来，我也不敢进去，就在这里等你，没想到你就出来了，还是等到了。”他好像很开心很自豪的样子，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一件事似的。

　　“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等我了——”我拒绝他。

　　“可是你已经出来了，你还不回去吗？你的手机都落在我的车上了，呶——给你”他微笑的表情让我好像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哭过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走近我，像是我的事好像和他有很大关系似的。

　　“和你没有多大关系，你赶紧走吧。”我催着他。

　　“上车吧，我把你送回去，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没有接，你打过去看看吧！”他的样子很年轻，像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样子。

　　我没有理他，看了来电显示，是倪兰打的电话，我想她一定又是有什么事，我便打了过去，没想到她说她去了医院却不见我在，便急了，她都没有眼前这位男子的电话号码就把我托付给了他。

　　倪兰催着我赶紧回宾馆，说是小宝遗体的事。

　　“怎么，我送你一程？”

　　“好吧，谢谢你了，麻烦了！”我终于还是坐在了他的车上了。

　　车上他一度不停地瞅着我，想要说社么却又没有说出来，只是不停地从后视镜里看着我，因为我正好坐在了后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喜欢在后排坐，不知道这是一种癖好还是一种习惯，总之坐在副驾座总觉得有点不自然。

　　我也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满是稚气，多好的年龄，多好的样貌，我不知道他为何对我这般爱护，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用“爱护”这个词，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好像一股清风吹来，也会让人神清气爽，让人对生活充满希望，充满活力。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看着窗外，窗外的树是那样的茂盛，绿莹莹的，我忽然想念小宝了。

　　“你是从外地来的吗？”他这样问我。

　　“是啊，怎么了？”我继续看着窗外，人们在伞下疯狂地躲避着刺眼的阳光。

　　“是从北京来的？”他这样一问便吓到了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像是有一股清泉在我的心里荡漾开来。

　　“你的手机号码，我看过了，请原谅我，我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号码，我想认识你，不知道能不能？”他倒是够坦诚，在北京时也遇到很多条件不错的男人，但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也或者是他们配不上我。

　　“你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认识你，和你交往可以吗？”他转眼看着开车的方向，然后又急着解释：“你不要害怕，我也是从北京来的，我放暑假回来一趟，那天正好看到你在我们小区，还有，那个宝宝是你的孩子吧？你是单身家庭吧？”他的问话让我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我是单身家庭。

　　“你——”我皱起了眉头，觉得不可思议，这样年轻的男子，怎么就喜欢上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单身家庭，那个宝宝是我的孩子，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心急，我的眼睛已经肿的不能再肿了。

　　“我问你的朋友了，她没说什么，我就确定了。是不是？你说你宝宝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啊？前几天不是还在吗，去哪里了啊？”他问话越来越多。

　　“他死了——”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赶紧又看着前方，他没有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了，这样沉寂一下反而会好一些。

　　“要到了，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

　　“随便吧——这两天最好不要了，我心情不好，我——”我把头转向窗户，我已经准备好下车了。

　　小宝终于还是被火化了，被装在了那个小罐子里，那么大的一个身躯就被装在了这里，他是我的命啊，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我仿佛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像是另外一个人，我的肉体虽然在这里，可是心早已跟着小宝一起死去了。

　　还有多少话要说，还有多少泪要流？

　　生命中的无常到处存在，每时每刻都可能有意外发生，可是我们的心却不是时常处于警惕状态，我们的脆弱的心有可能在遇到这些事情时便会备受惊吓，倍受折磨，然后便悄无声息了。

　　小宝被火化的第二天，我便接到了来自看守所的电话，告诉我贾辉在看守所自杀了，我听了，犹如晴天霹雳，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喘息，却又要将我喘息的机会扼杀掉，我虽然心里怨恨贾辉，但也存在着爱，我本打算不追究他的责任，可是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他是自己撞在了看守所门上死的，在死之前写了一封信给我，警察将信件交给我。

　　信封里装着一枚戒指，我看着很眼熟，我的心不禁一颤，是的，是当年在我们去找海的车里他给我戴上的，是他亲手戴上的，他说要我做他的妻子，我戴上了，便就愿意他所说的话了，可是后来我却又是那么伤心，那么失望，将手里的戒指还给了他，放在了茶几上，他一定是看到了，收到了，心里也一定像我不得不离开他那时的心情一样。

　　我打开他写的信，满是对我的道歉，心里的忏悔，他说他在决定将手里的戒指戴到我手上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会要好好地爱我，他说他不应该那样对我，在我闯进了他的密室后，他还说他应该好好地保护我的，可是除了后悔还是后悔，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爱情终于走到了终点，我们的缘分也走到了尽头，没想到是这样的短暂，人生数十载，能遇到一个对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啊，为何不好好珍惜，为什么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要想方设法地挽回，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切都宛如云烟，会有消散的一天。

　　像是梦一样，梦中演了一场戏一样，所有主要的人物都在结尾的这一刻都似乎要收场了一样，米几找过我，她说她要去美国了，她说也许以后不再回来了，她说我葬送了她的幸福，可是她不知道她才是真的把我的幸福都毁了，毁得一塌糊涂。

　　我和吕夏吃了一顿饭，他说他还在爱着我，假若我不嫌弃，可以和他好，可是我还有什么资格呢，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以后会要怎么生活，怎么可以这样在自己的小宝走了之后自己却这样安稳地过日子，我怎么可以。

　　我还是拒绝了吕夏，他有点不高兴了，他说他很后悔将我介绍给贾辉，也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勇敢一些，不抓住机会，只是一切都有因有果，也许这一切正是因为我们前世种下的因，才会有今世这样的果吧！

　　寇珊说她要结婚了，想忘掉这一切，可是我也想忘掉，想着和说着是那么容易，却做起来是那么地难。

　　也许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来的时候是笑的，去的时候是哭的，来的时候是大雨滂沱，去的时候是晴空万里。

　　我打了一个的，要去当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的那片海边，他答应过我的，他要是找不到那片海，就会找一辈子，后来他说他找到了，可是我不在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可是我在车上，司机说那片海其实并不远，很多人会迷路，要是不经常来的话，所以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我们走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片海。

　　那片海，终于找到了，我独自一人走到了海边，那海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蔚蓝，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却比想象中的更加现实，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正如眼前的这一片海，没有你当初脑海中的纯净，也没有那样的绚烂。

　　似乎我们必须接受，即使你不想接受也得去，因为你还活在这个世上，这是你唯一的选择，若不接受便会痛苦，痛苦便是折磨自己，正如在慢性自杀，倒不如来个痛快一些的。

　　海风吹了过来，风中带着眼泪的味道，我闭了眼睛，感觉那风就像是他抚摸我一样，那手是那么有温度，有着他的味道。

　　我睁了眼睛，看见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座山，看去很小，很矮，充满着神秘，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求，可是我怎么样才能到达？

　　我忽然想起了那首《小丑鱼》，“我就住在那片海……”

　　我的身子似乎不由得我了，我看着眼前的这片海便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海水浸湿了我的双脚，那水很温暖，一浪一浪地向我的身体袭来，我已不是我了，海风将我的长发吹起，海水将我的身体浸湿，我将回到我的“那一片海”。

　　朦胧中，我像是听到了哪个男子的声音，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在一步一步，伴着海的声音向我靠近，可是我要走了……

　　我们的爱，那样近却那样遥远。走进爱的世界里，我一步一步沦陷，生命一层一层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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