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欢笑
黎松楠额头上缠绕的连接器摘掉放在了操作台上，检测器另一端连接的是躺在上面的祝郁锡。
门铃的振幅被左上角贴着天花板的音感装置感应到，红灯闪烁了几下。
黎松楠出了检测室关好门，拉过壁画挡好后才朝门廊走去，越靠近门铃的声音越清晰，显然外面的人很焦躁。
拉开门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跑进来拉住黎松楠的手臂，颠三倒四的说：“博士救我！白教授为什么要逮捕我们？云支的电话也无法接入，我联系不到任何半机械人，我们是志愿者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黎松楠眼里并没有多少意外，捏紧了拳头说了句：“这么快…”
半个月之前半机械人还是参与逮捕进化人的大英雄，不过半个月后半机械人也成了众矢之的。
“什么意思？”白大褂摘掉了护目镜露出泛着微弱蓝光的双眼，崩溃的说：“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黎松楠脸色也不好看，推开白大褂的手：“半个月前知道的。”
白大褂痛苦流涕：“白教授！拿我们当枪使！用完就丢弃我们！我们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参与改造的大部分都是志愿者，他还有没有良心！”
门外的电梯下移，白大褂敏锐的感知到了微弱的电梯运作声，恐惧的看向黎松楠。
黎松楠艰难的摇了摇头，痛心和恨意同时出现在眼睛里：“进化人也是人，活生生的人。”
白大褂把门关好，活动了一下手指，灵活的指关节夸张的曲了一下，想故技重施把门框和门捏合。
但这里的门显然要比豆丁区那道破铁门坚固的多，他咬着牙也才微微掰动了一点。
他垂着手臂，手指无意识的活动着蓄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救我。”白大褂的心里防线濒临碎裂，他刚才动作的目的除了挡住追过来的城卫，还有威胁黎松楠的意思。
但黎松楠不为所动，丝毫没被他强大的力量吓到，对峙片刻黎松楠嘴角微翘，似乎在笑。
“当时我反对改造半机械人逮捕进化人这项提议时就是在救你们，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
黎松楠淡漠的看着陷入绝望的白大褂，白大褂悔恨的低着头。
进化人的风声十五年前就曾吹起过，基地联合城卫在豆丁区廉价酒馆里逮捕了两名进化人，剩下几个打破了地下室墙壁，通过隧道逃跑了。
三年前进化人已经达到了让谏员们恐惧的数量，他们有着普通人没有的天赋，特异功能包括但不限于控制不同物质的重力。
进化人有多强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城主联系了擎拲城里最高级的研究基地，希望基地可以帮忙研制武器抓捕进化人。
白教授做为基地的最高权限拥有者临危受命，招来了一批志愿者把他们改造成了半机械人。
主要利用神经机械学，用先进的特殊合成物质做出骨骼形状，植入到人的体内代替原有的骨骼。
不仅要克服排异反应，还要使替代骨骼和原有骨骼以及神经建立联系。
这样的骨骼会更坚硬更灵活，如果实践起来和推测的一样，那么半机械人有希望逮捕进化人。
进化人被列为危险人员前，黎松楠的工作只是在基地里研究精进残疾人的义肢。
他被白教授邀请加入改造半机械人团队时就提出过质疑，但都被白教授强硬的反驳了。
看着第一批志愿者因为排异反应而痛不欲生时，他说动其他博士跟他一起反对这项任务，起初有人和他一起。
隔天就发生了进化人在闹市区驱动一辆废弃机甲车撞碎了商场承重墙，导致十余人死亡，数十人受伤的悲惨事件。
那辆废弃的机甲车在十五年前擎拲城第一次发生进化人闹事时，镇压过程中被一名可以操控电流的进化人破坏了引擎。
后来被刻上“和平”二字放在广场上当做纪念物。
白教授带着他们去现场看着救护车和救援队收拾残局，当一具具尸体被抬走时，那些起初还和黎松楠一起反对半机械人计划的年轻博士都选择了加入白教授。
只有黎松楠坚持反对，被白教授关进看守区整整十天。本意是让他在那间有窗子的房间里看着下面那条通往医院的必经之路。
数着每天会有多少辆闪着蓝光的救护车经过，蓝光救护车只救助被进化人能量伤到的伤者。
左边的钢化玻璃内关押着两位逮捕来的进化人，他们脖子上、手腕上和脚踝上都圈着连接器，控制着他们的脉搏。
当他们尝试使用能量时，就会心悸晕倒，在地上长时间的抽出。
右边的铁栏杆里关着三名穿紧身背心油光满面的刺儿头。
黎松楠每天听着那三名刺儿头隔着他冲钢化玻璃内的进化人言语嘲笑和吐口水。
最后一天的时候黎松楠忍不住问他们是不是认识那位进化人，那三名刺儿头不知廉耻的说在广场上他们抢夺了进化人的墨镜。
进化人的瞳孔会微微泛红，这一挑衅或许还有更严重的举动激怒了那位进化人，他驱动了那辆引擎已经坏掉的废弃机甲车。
“他想撞我们，结果我们躲开了，那傻子刹不住车冲进了商场，把墙干了个窟窿。”那刺儿头得意的跟同伴一起笑。
黎松楠是白教授最优秀的学生，这天他让人叫来了白教授，白教授以为他被一辆辆蓝光救护车打动了，没想到他要退出基地。
黎松楠心意已决，白教授也没做挽留。
当晚爆发了更严重的进化人与普通人的冲突，黎松楠的亲哥哥亲自来劝他。
进化人中有人可以控制机甲，城卫做不到镇压他们，城主和谏员把希望都寄托给基地的博士们。
白教授分身乏术，无奈只好让黎松竹去说动黎松楠帮忙，为了阻止更严重的事故，黎松楠没有多余的余地去细想，还是回到了基地。
黎松楠研究高级义肢，无论是从理论还是实践上讲，能力都比白教授的其他学生高一大截，白教授很需要他。
白大褂微微举起手臂活动着手指，眼神危险的看着黎松楠：“进化人搞出来那么多事，他们已经威胁到了普通人的安全，我为了擎拲城的安全逮捕他们我有什么错？”
外面城护已经赶到，一遍遍的按着门铃。
白大褂挡在门前不让黎松楠开，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极度恐慌。
“为了普通人安全你们有权逮捕闹事的进化人，而不是所有进化人。”黎松楠向前一步压近，“你敢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处理的进化人吗？”
白大褂恐慌到了极限后反而平静下来，心如死灰的看着黎松楠，黎松楠猜的不错，那些进化人基本都被捕杀了，还有一部分被白教授转移到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总之没有好下场。
白大褂面色苍白，眼里掉泪。“你知道的，当时看着商场里抬出来的那些无辜丧命者，就该意识到远远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强者，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个隐患。容许他们共存太危险了。”
门铃声停止了，外面的城护正在尝试破门。
基地所有成员的家都具有极强的保密性，墙壁和门都是非常坚固的合成物质，外面的城护想进来也要花费很多时间。
黎松楠冷眼看着白大褂，说：“白教授也是像你这样想的。”
白大褂眼中最后一丝光破灭了。
当进化人出现时，他们就是世人眼中最危险的隐患。
为了铲除这些隐患，白教授制造了能和进化人抗衡的半机械人。
但这些半机械人没有意识到，当进化人被铲除后，他们就成了最强大存在。
那些进化人制造的恐惧，白教授理所当然的觉得半机械人也能做到。
当进化人被逮捕后，半机械人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所以他们也成了不被容许存在的隐患。
白大褂疯癫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们只是力量大些，灵活一些，根本就没有进化人那么强大的能力，他怕我们什么？”
黎松楠后退了一步，从身后架子上取下蓝光棍子背在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他拖延着时间等待外面的城护进来，随口说着：“问题不在于你们的能力具不具有破坏力，而在于白教授怎么想。”
那幅遮挡检测室的壁画被从中间破开了，祝郁锡皱着一张苍白的脸走出来，看着黎松楠说：“我手腕很痛。”
白大褂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后恍然大悟，看向黎松楠的眼神多了狠戾，质问他：“昨天要我们送他到豆丁区的任务是你发的，不是白教授？”
黎松楠先发制人，抡着蓝光棍打在白大褂的膝盖弯，回头冲着祝郁锡说：“回去躲好不准出声，再从边框左边拉出一副画挡好。”
黎松楠去开门锁，咔哒一声门朝里打开，白大褂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冲进来的城护举起蓝光棍，在白大褂捏碎黎松楠手腕前一道蓝光打在了白大褂心口。
光波震掉了他胸前的一块黑布，露出上面那片孔雀羽毛图案的标志。
城护刚想和黎松楠说话，黎松楠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说，便朝里面走去回避着更多交谈。
有些话他不想祝郁锡听见。
城护们粗鲁的拖走了白大褂，他的护目镜掉在地板上，随着拖动卡在了门垫边缘。
黎松楠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走过去把画框推回一侧，看着站在后面身姿挺拔的祝郁锡，他看上去很有气质，很符合寻人启事上的身份。
祝郁锡眼神躲闪，刚才城护冲进来时，他连自己被蓝光击中倒下时摆什么姿势都想好了，问道：“为什么没有把我交出去，我毕竟还值三十万。”
白天里光线充足，祝郁锡的眼睛看上去和寻常无异。
黎松楠把刚才被祝郁锡从中间破开的画拉出来，透过那个破洞对祝郁锡说：“你把画毁了，它值三十五万。”
祝郁锡从破洞钻出来，细看这副画哪里特别，虽然三十五万这个概念很模糊，直觉上这个数目不小。
“把你交出去我岂不是亏了。”黎松楠朝他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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