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路
故事的开始总要有一个轰轰烈烈的镜头，悲的，喜的，怒的，乐的。我们编织好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可是闭上眼睛才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高三就像包围着你的空气，你看不到，感觉不到，可是却离不开。在这样漂浮不定的摇摆里，所有的前途都变得模糊不清，所有的规划都被订上怀疑的标签。像所有的不确定一样，让人感到力不从心的挫败。
后来小光问了无数次，为什么你们俩不坐在一起了啊？
时间过了那么久，现在的红豆站在时光的这一头，回过头去看时光那头的自己，那时十七岁的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旁边空着所有人都有意留下来的位子，满心欢喜的等待着自己喜欢的人，那样紧张又期盼的心情，总是会很心疼那样的自己，因为最后的最后，安远志搬着他的桌子从我旁边走过，径直去了后面，昂首阔步，目不斜视。而我那样小心翼翼却又好像镌刻在骨子里的溢于言表的青涩脸庞，总是让我忘不了高三的漫长和无奈。
“红豆，这学期我们先不要坐在一起了吧”放学后在车棚开锁的时候安远志弯下腰一边开锁一边跟我说。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的喉结又翻滚了一下，但是终是没有在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喉结变得那么突兀了。
“无所谓，随便”红豆随意的摆摆手，赌气的推着车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这样装作不在乎的说无所谓了，虽然知道那句无所谓只是自尊心在作祟，可又无法摆脱这强大的自尊心。总是太不懂事，连生气都要表达的那么直接，又仿佛无所谓一样，即使心里早已波涛汹涌翻江倒海。
可是依旧不后悔吧，即使再来一次，即使现在的红豆，褪去青涩的倔强和固执，也许会心平气和的问一句“为什么”，但并不代表就对于曾经自己的否定。如果自己都否定了自己，那现在的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避免将来的自己会在有朝一日狠狠的唾骂时光这头渺小的自己。
严歌苓在《天浴》里说，不管什么时候，都做一个不凑合，不打折，不便宜，不糟糕的好姑娘。
“小光，今天中午去不去礼堂吃饭？这么大的太阳我不想回家了”从开学换座位以后，小光就坐到了红豆后面，稍微往后靠一点就能跟她传悄悄话的感觉很不错。
“去啊去啊，正想跟你说呢，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红豆”小光用笔点了红豆的背一下，捂着嘴笑的很开心。
中午的礼堂人不怎么多，而且为了避开大部队，她们已经在下课后将近二十分钟后才来到打饭口。打好饭端着盘子找桌位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窗户边的安远志和他对面花枝招展的王婷婷。
不得不说今天的王婷婷很漂亮。粉色的裙子，白色的帆布鞋，头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她应该是在绘声绘色的跟安远志说些什么，笑的很开心，完全没有之前凄凄惨惨的可怜模样。安远志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怎么又是她啊，属鬼的啊，阴魂不散的。走，我们也过去”顺着红豆X射线一样的目光，小光也看到了他们俩。以红豆这么长时间对小光的了解，十分钟之内她盘子里的饭菜肯定不会到她肚子里，而是被拍到安远志或是王婷婷的脸上。
“算了，我们去那边吧。我跟安远志还在冷战呢，现在不想搭理他”我拉着小光走向另一边，尽量轻描淡写，让自己表现的不在乎，或是不那么的在乎。
“小光，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啊，他们俩是初中同学嘛，而且还是前后位，一块吃饭不是挺正常的，你别想太多”这样的话与其说是说给小光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劝自己的自言自语。
原来可以陪你谈笑风生的人不止我。
“李小光，有人找”谢梦婷从外面进来喊了小光一声。
“谁找我们家小光美女啊，男的女的啊，小光，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啊，都找上门了”乔楷楠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的从座位上弹起来，冲着谢梦婷嚷嚷。
“老乔你可以再恶心点么？求求你了”小光瞪大了眼睛瞅着乔楷楠，啪的打了他胳膊一下“起来，死猪，让我出去”
“你可不能给我带绿帽子啊，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天地可鉴的啊，”乔楷楠简直无赖附体了，每天都会抓住任何可以或者不可以的机会向小光表达他的坚贞不渝，无数次的表达自己如磐石般无转移，希望小光能像蒲柳一样韧如丝。
而站在教室外面找小光的，却不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是王婷婷。
“王婷婷那个不要脸的，竟然敢来问我你跟安远志有没有分手，要不是怕被同学看到有损我淑女的形象我早都一巴掌伺候她了，想追安远志怎么不直接去问安远志啊，拐弯抹角的来找我干嘛，恶心我”晚上放学的路上小光又提到这事，明显的很气愤，气愤两个字就□□裸的写在她的脸上。一晚上乔楷楠被打了十几次，直叫李小光更年期提前了。
“要追就追吧，安远志都没有说什么我能怎么办，他又没有标上季红豆私人物品的标签。我要回家写作业了，理综试卷还没写完。明天就要对答案了”不知道为什么，红豆感觉自己比小光还要冷静，没有很生气，也没有很难过。
“季红豆”张鹏不知道什么时候骑车从后面追了上来，“你不要误会安远志和王婷婷，安远志让我跟你说让你不要分心好好学习，还有一个星期就月考了”张鹏一脚支着地面，划着车子慢慢往前走。
“安远志呢？”红豆不想去想更多不知道的莫名其妙，不想去猜测，只想看看他。忽然很想念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段时间红豆的自行车坏了，每天晚上他都会推着自行车先送红豆回家，再自己骑车回家。走过这条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路，看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变短再拉长。安远志最喜欢红豆挽着他的胳膊，虽然通常情况下因为害怕被老师看到他们都只是并肩走着而已。
“他走过了，我把垃圾倒了回来他就走过了”张鹏抬头看着红豆小声的说。他本来就有点黑，昏暗的路灯灯光把张鹏照的更黑了，有些长的平头，若有若无的一个酒窝。其实相较于安远志，张鹏更多一些硬气的，可是他成绩有些差。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优秀者的羡慕和崇拜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让很多人错以为是喜欢，是不经意间的爱情。
“知道了，我没事，你先走吧，拜拜”红豆握了握拳头，抬起头看向张鹏，迎着路灯的灯光，微微皱了眉头，有些刺眼。
“有空在这废话怎么不去管好你那个王婷婷，走吧你，我陪着红豆呢”，小光一直都不喜欢话少又木讷的张鹏，推了他一下又摆摆手说“你先走吧”，像在赶苍蝇一样。”
“红豆你今晚来我家睡吧好不好，我妈不在家，我自己还挺害怕的，好不好嘛，我给阿姨打电话帮你说”小光一眼就看穿了红豆的心不在焉。
在路灯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她抓住红豆的胳膊晃了晃，她本来就比红豆高出很多，红豆要仰着头迎着灯光才能看到她的眼睛，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放心。小光同学是永远学不会撒谎的，因为所有的答案都写在她的脸上。
那晚最终还是没能扭得过执着的李小光同学去她家睡了。然后呢？只记得本来惦记的理综试卷根本就没有从书包里拿出来。说了些什么呢？无非是吐槽安远志，嘲笑王婷婷，顺带着小光骂几句乔楷楠变态。那晚的月亮出奇的圆，明晃晃的挂在窗子上，月光透过玻璃窗和拉开的窗帘洒在红豆和小光躺着的床上，小光家在二楼，楼下的草丛里偶尔一两只猫伸伸懒腰，喵呜的叫一声。女生细细碎碎的烦恼就那样被月光洗净了铅华，消散在夏天的夜风里。我们何其幸运能有这样一个夜晚，互诉哀伤，同话悲凉。那夜如霜的月光和哪些时光里的碎碎念都在岁月的纹路里刻下属于彼此的秘密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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