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吻
叮的一声响着实吓了红豆一跳，也把红豆神游已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手机提醒收到一封邮件，来自赵颖同学。高三的时候有一段时候她理综成绩退步的厉害，老杨就把她调到了红豆旁边，让她们平常没事多“互相监督，互相学习。”也许是因为她比较内敛，话比较少，不像小光同学，每天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可以和几个同学打闹来打闹去的，彼此亲热地拍肩膀敲头，像是认识了几百年。要不是中间发生的一个小插曲，红豆想赵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们的故事里。
好家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没想到她竟然是要结婚了！发请柬来了！
五分钟不到，小光同学就风风火火的打电话过来了。“红豆，赵颖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太神奇了，她竟然都要结婚了，我的白马王子你现在身在何方啊！”电话里的小光声音充满了对命运的不满，对生活的无奈。“红豆你去不去？时间就在过年前几天。她之前有发到班级群里，老乔说希望大家都能去，就当是一次班级聚会了”
“你知道的啊，还问”红豆用手不停的摩擦着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墨水印。
“为什么不去啊，这可是我们收到的第一个来自高中同学的婚礼请帖”小光的声音犹犹豫豫。每一次有关安远志的消息她都会是这种语气，写在脸上的欲言又止，即使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据实回答。
那些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消息和交集的人，虽然带着三年共同相伴的记忆和时光，可是离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再见过。一封邮件，又可以把所有的熟悉的、已经有些陌生的面孔重新聚集在一起，也可以把记忆重新倒出来，像贫瘠的乞丐一遍遍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财富一样，数着过去的旧时光。
在王婷婷找小光过后不到一个星期，迎来了高三的第一次正规月考。两天后成绩出来，令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是在跟安远志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好好说话的红豆，竟然成为了冲进年级前一百的黑马。前一百，离前十的安远志又进了，红豆心里揪着的更疼了，安远志就在那，那么近，可是为什么却感觉离他越来越远了。
老杨乐呵呵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拍了拍红豆的头说，小丫头继续努力不要掉出去了啊。
那时候红豆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七十多张熟悉了两年多的面孔，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屑的。可是在所有的面孔里只有安远志是开心的，他是真的开心，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光彩照人，专注的眼神只看着讲台上的红豆，仿佛那是舞台上的公主，而他是台下最忠实的骑士。
那一刻红豆忽然想到，他会不会经常这样在后面隔着三排座位温柔宠溺看着我，看着我安静听课的背景，看着我发呆看窗外的背影，看着我俯身写作业的背影。无论怎样的望眼欲穿，他抬起头却永远只能看到我的背影，而我又错过了他多少含笑的目光和关注。红豆忽然就心疼的像是有人揪住了五脏六腑，疼痛从心脏沿着血液流遍身体的每个细枝末梢。
那天晚上红豆没有喊小光，自己一个人来到了操场，坐在球场边的看台上，想着这一整个暑假发生的一切。从最开始的王婷婷，到分开座位，到现在，矛盾在中间似乎越积越多，可是两个人都固执的站在自己的阵营，谁也不愿意上前一步，解开哪怕最小的一个误会。
红豆想，我还是喜欢你，喜欢到习惯性的把右手边的赵颖当成你；我还是喜欢你，想你的时候无法回头就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你最温柔的侧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哪里开始哭的，当然也不知道赵颖什么时候过来了“季红豆你怎么了？”她轻轻搭着红豆的肩膀问。
“没事，我没事”像是做什么坏事被撞见了一样，突然就心虚的语无伦次“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不要难过了啊”她起身拍了拍裤子，回头看了看就跑远了。可是红豆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分钟安远志跑过来了。应该是赵颖喊他过来的吧，怎么不是喊小光过来而是把他喊来了？
安远志没有像赵颖那样坐在红豆旁边，也没有搂着她，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喘着气，就那样定定的看着红豆。
操场没有路灯，仅有的光线来自大半个操场外教学楼的灯光，可是红豆依旧能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温柔的看着她，透过这昏暗的光线，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朦朦胧胧。空气仿佛随着他急促呼吸而变得稀薄了起来，越来越觉得心跳加速，像是喘不过气一样脸红耳热。
“你怎么来了”红豆沙哑着嗓音问他。
安远志看着哭的眼睛红红的红豆，喉管处窜上阵阵尖锐的刺痛，手指忽然冰凉僵硬。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把红豆拉了起来，就这样触不及防的把她抱在了怀里。手指触电般麻麻的擦过她的侧脸，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想起前几天妈妈的话“现在就快高考了，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政法大学，我要是知道你还跟那个叫季红豆的小丫头搞在一起就立马把你送到美国去！”
可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这么不堪一击，只需她一个眼神，一个碰触，所有的意志和决心就会轻而易举被击碎，所有的计划和假设都想在这一刻推翻，去他妈的高考，去他妈的大学，我安远志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季红豆。
两个月以来的第一个拥抱。明明没有很久，可是红豆却几乎忘了这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像是前世一样遥远的飘渺，再也忍不住情绪，伸出手紧紧的搂住他精壮的腰线，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由于奔跑而急促有力的心跳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印上他的T恤。抽泣着质问“你怎么不理我，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这样”
“红豆，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安远志沙哑着嗓音，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红豆，不要哭了好不好，被别人看到又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本来就是你欺负我，呜呜”挣开他的双手，还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更用力的抱住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感觉到在拥抱，感觉他怀抱的温度。
“红豆，你看你这一次月考考的多好，进步了好多对不对。我们两分开点距离你才不会那么经常分心”他安远志才是最懂季红豆的，在一起的时候红豆总是管不住自己，时不时的侧过脸看他，骨节分明的右手，惯用的晨光黑色签字笔，笼罩在阳光里的他的侧脸，像是染上了七彩的颜色，透着斑驳的光晕。
“我不要，不好”红豆转过脸，不想去听他的理由和解释，不想接受他已经付出行动变成了事实的假设。这一刻只希望时间可以变成天上的一天，地上的一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被无限拉长，放大。
“红豆，相信你自己，你一个人可以做的更好的，我就在后面，你下课可以来找我好不好？”安远志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红豆的额头，目光温柔的像一汪清水，他闭上了双眼，睫毛在轻轻的抖动，像蝴蝶灵动的翅膀煽动着清风，颤抖的双唇沿着红豆的眼睛，脸颊，一直往下，缠绵的吻上她的唇角。空气在那一刻凝固，所有的氧气都被抽走，胸腔中跳动着原始的节奏。从教室传来的吵闹也越来越远，声音也凝结在这一刻的永恒里。初吻，和着红豆的眼泪，苦涩了高三一整年的时光。
安远志，我不是没你不行，只是有你更好。
红豆，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凭我自己，可以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那一夜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的安远志站在球场边的杨树下，挺拔的身板浓缩着杨树挺拔的坚强。阳光透过细细密密的枝叶被裁剪成圆润的光斑洒在他的脸颊上，额头上的汗汇聚在一起沿着眼角流下来，像是诗人感伤的泪痕。风吹着树叶打着旋落下来，掉在地上的那一刻，生命便完成了最神圣的使命。故事也就在这微微的清风里开始，吹动心底最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他们在风中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只有自己。
“红豆，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红豆，我喜欢你······”
“红豆······”
最喜欢的安远志，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呢喃般的喊“红豆，红豆”，像在唱着这世上最优美的旋律，从没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可以美得扣人心弦。时间过了那么久，一个人的路走了那么长，很多年后才惊觉，最难忘的不过是这只能容的下我一个人的目光，三月的风一样轻柔的呢喃。
是谁说，世上最美的故事就是你暗恋的人在向你表白。
“安远志，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安远志，我喜欢你······”
“安远志······”
然而安远志却彻底的离开了，周一的早上，早读已经快要结束，安远志的座位还是空着，红豆正纳闷着，老杨进来说安远志的家人把他送去了美国，让班长把他的课桌搬掉。
班级只是安静了十几秒，大家又开始背书，周围充斥着文言文、英语单词的声音，但是季红豆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万籁无声的真空世界，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心脏凉凉的跳动，全身冷的在夏天的酷暑里不自觉的颤抖。
红豆的生活里从此再也没有了那个温柔看着她笑的人，再没有人会在身后默默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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