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之后在老鸨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中庭的树柳花荫，流水潺潺，来到后院里一处精致的亭台楼阁。此时晚风微凉，斜月如钩遥挂天际，微光洒落，中庭的景物披上了一层淡雅柔和的月华。院内琴声悠扬，如流水淙淙，似佩环空明，流淌在整个春花池阁内。然琴声中却有几丝不已察觉的哀愁。光听这悠远美妙的琴声穆雪就可以遥想弹琴之人的风采，心中暗暗赞叹，青楼烟花之地竟有如此不俗的雅乐，真是出乎意料。老鸨指着池上的水阁道：“如烟姑娘在那里，我就不过去了。”穆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月华下池水闪耀着银色的波光，而在这片粼粼波光中一个女子正对月抚琴，池阁四面的帐幔在晚风中起舞飞扬，而女子的面容隐在这一片柔和的月华和飘扬的纱幔中，若即若离，迷离朦胧，。穆雪只觉的她低头抚琴的动作优雅迷人，光是这个曼妙纤瘦的身影就让人忍不住想一探主人的真容，不知她本人拥有怎样的倾城之姿。
她跟随着卓羽向阁中走去，女子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望，琴弦铿然而断，流淌在院中的琴音也戛然而止，穆雪明显感觉到她看到卓羽的一瞬身体明显一震，望着卓羽的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三分欣喜，三分期盼、三分苦涩，这复杂的眼光让穆雪很是费解。不过不得不说，这女子果然如她所料是个美人胚子，肌肤似雪，柳眉浅淡如烟，眼眸波光似水，看起来有点弱柳扶风的调调，不过柔弱之中有自带了几分清冷的气质，让人如何也无法与青楼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卓羽负手走入亭中，淡然一笑：“如烟，别来无恙。”
如烟姑娘动了动嘴唇，许久，才抑制住内心的涌动看着卓羽开口：“公子是专门来看望如烟，还是来，打听消息？”
卓羽对她的问题不知可否，笑道：“你过得怎么样？”
如烟淡淡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很好。”
她起身让座，这才注意到跟在卓羽身后的白衣公子。静静地盯了她良久，穆雪被她灼人的目光看得笑都僵在了脸上，正准备往卓羽身后靠靠，她却突然收回视线垂下眼眸，嘴唇紧抿，穆雪虽然看不见她眼中流动情绪，却感到这身影瞬间变得说不出的寂寥和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卓羽看了她半晌，然后回头在穆雪耳边低语了几句，穆雪只好撅着嘴不情不愿的退出了池阁。
虽然才见了短暂的一面，但从她的神态和动作里穆雪明显感觉这位倾城淡雅的美女对卓羽有意思，而且用情很深。他知道他的桃花很多，但却没料到楚国居然藏着一朵，这朵是什么，红颜知己？他来临安难道就是特意来会美人，说什么悄悄话还专门把她赶出来，穆雪感到心中一阵酸溜溜的，刚才敬慕美女之心倏忽不见，回首望亭中的两人只觉得异常不舒服。她一步三回头，终于在回廊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擂，从此处望过去，亭中的一切都看的得清楚明白，她眼睛一眨不眨得密切关注着亭中的动静，心里盘算着如果他们两个敢动手动脚，她就直接就冲上去。
亭中，如烟缓缓走了两步，“对于这位新君，如烟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很神秘，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在这之前甚至无人知晓他还活着，就连上次刺杀楚国重臣，他都隐在暗处一直没露面。不过他当年好像是被太医院的一位大夫所救，据说他本人医术也很高。”
她停了片刻又继续道：“不知道他登基之后，战争还会不会继续？”
卓羽摇了摇头：“楚国刚刚复国，局势还不稳定，以他的智谋必然会主和。”
如烟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卓羽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肯回去吗？”
如烟一怔，然后苦涩地摇头一笑。
“烟花之地也非长久之计。”
“天地之大我又能去哪里？夏国已无亲人，回去也只是徒增伤感，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自由自在，活得随心随意，高兴时就弹几首曲子，不高兴就闭门谢客。”
卓羽轻叹了口气：“可是因为我？”
“或许刚开始是因为你，不过现在和你无关。”
卓羽看了她半晌：“既如此，你多保重。”
如烟忽然抬头：“可否问公子一个问题？”
“你说。”
如烟目光望着远处回廊里坐着的人，迟迟才开口：“她，可是公子的心上人？”
卓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回廊里的穆雪，如烟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宠溺，没等他回答边已经知晓了一切，
“恭喜公子，望你们，”她咬了咬唇：“望你们白头偕老。”
——
卓羽从亭中出来走到穆雪身边：“走了。”
穆雪“哼”了一声转过身子不理他，卓羽挑眉一笑：“你这又是在吃醋？”
“你少自恋了，谁在吃醋？”
“那好，你再坐会儿，我回去接着聊。”说着作势就要返回。
穆雪一把扑上去拽住他的袖子，咬牙道：“你敢！”
卓羽嘴角上扬，笑着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如烟望着朦胧月华下的笑闹的两人，她从来不曾知道一向冷淡疏离的卓羽还有这样的一面，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幸运的女子，可以让他珍之重之的对待，只不过这人却不是她。
街上人头攒动，箫鼓笙喧，满路飘香，灯火点点，绵连十里，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说不出的热闹与繁荣，卓羽和穆雪很快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你快说，她到底是你什么人？”自出了流霞院，穆雪就一直拖着卓羽的手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说，是不是你的旧情人？还是什么红粉知己？”
卓羽哭笑不得，侧头看她：“不是旧情人，也不是什么红粉知己。她是夏国人，出身官宦世家，不料却被奸臣陷害，满门抄斩，她父亲拼劲全力才保下她一命。她带着血书在卓府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求我爹帮她雪冤，我爹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两年之后查清真相帮她父亲平反了冤屈。”
穆雪听了这番话唏嘘不已，没想到她还有这番悲惨的身世，怪不得她身上没有一点烟花女子的气息，而且看起来还透着一股清冷高贵。
“那她怎么会流落到青楼这种地方？”
卓羽轻叹了口气，道：“之后她便不告而别，后来才打听到她去了楚国，至于为何会流落到烟花之地，我也不甚清楚。”
“那她好好的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卓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然后便扯开话题：“你还是好好想想今天晚上住哪吧！”
经他这么一提，穆雪才发现此时夜幕深沉，街上的城门应该早已关闭，看来今晚只能在客栈住一宿了。他们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家灯火辉煌的三层楼阁，外面掌灯挂彩，装饰极其气派奢华，穆雪本来还以为这又是另一个青楼，可却没看到门口有姑娘拉人，倒是有两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年轻小厮在门口招呼，他们刚一接近，门口的小厮就热情地招呼：“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里可是本城最豪华舒适的客栈，整个临安只此一家，保证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穆雪心中暗自感慨，这临安人民真会享受，这客栈都装修的跟皇宫似的，穆雪看着这雕梁画栋，碧瓦飞甍的楼阁，心想好不容易来一趟，不享受享受多可惜，于是摇了摇卓羽的胳膊，指着这家客栈道：“就住这里怎么样？”
她本以为像卓羽这么抠门的一个人肯定不舍得这么奢侈，没想到，卓羽想都没想就直接带着她进去了。门口的一个小厮乐呵呵地在前面引路：“客官，您请！”
果然，豪华客栈就是不一样，房间里早早地点好了熏香，刚推开门就让人感觉到了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的暗香，令人全身放松。房间正中间是一张铺设了华美桌布的圆桌，桌子右侧是一副镂空雕刻古色古香的六扇屏风，房间左侧临窗对月，玉勾挽着的纱帐后横着一张长长的矮桌，桌上放着一张七弦琴，在这里调琴品茗真是再适合不过。绕过屏风，一幅微微晃动的珠帘后是一张超级豪华大床，床上铺着簇新的锦衾，这房间，穆雪啧啧称赞，真是好的让人没话说。不但装饰的让人没话说，就连服务水平都令人没话说。这不刚上来没多久，一道道菜肴就流水一般的摆上来。
穆雪饱餐一顿，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哼起小曲摆弄着凉爽丝滑的床帐，她躺了一会儿，看向案前正悠然喝茶的卓羽：“你还不走？我要睡觉了。”
卓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有一间房你让我去哪？”
穆雪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卓羽悠悠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只要了一间房。”
“你为什么只要一间房？”
卓羽：“钱不够。”
“那你干嘛要住这么贵的客栈？”
卓羽无辜地看着她：“是你拉我来的。”
穆雪：“……”
她要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绝对不会这么奢侈地选全临安最豪的客栈，现在感觉就像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她幽幽地望了一眼卓羽，“那你今天晚上睡哪？”
卓羽用下巴指了指那张大床，“当然是睡床上。”
穆雪瞪着眼睛指着自己：“那我睡哪儿？”
卓羽看了一眼宽大的床，又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穆雪，淡淡道：“床这么大，足够两个人睡。”
“可是，可是……”穆雪低着头嗫嚅道。
“可是什么？又不是没睡过，你如果不想睡床上，打地铺也行。”
穆雪气得像撞墙，什么叫又不是没睡过？那次是看他在矮榻上睡实在是太可怜，才大发慈悲让他躺到了床上，她发誓就那一次，之后怕影响她养伤，第二天便另觅了一处住处。而他的房间她住着挺舒坦，所以直到她伤势痊愈也不曾搬出来。
卓羽不等她开口就拨开珠帘径直走了捡来，穆雪傻傻的站在原地看他从容不迫地脱下外袍，从容不迫的脱了靴子，然后以臂做枕舒服地躺在了床中央，根本当她不存在，真是太可恶了，凭什么他睡床上让她打地铺，穆雪心中忿忿不平，况且就一床被子打地铺都没有条件。她一咬牙一跺脚，也走过去躺在了床上，卓羽转头看她，眉角眼角都噙着笑意：“怎么，想明白了？”
穆雪气哼哼道：“凭什么你睡大床我打地铺，要打也是你打。”
“放着这么舒服的床不睡干吗打地铺？”卓羽的声音响在她耳侧。
虽是第二次同床，但穆雪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紧张。上次自己重伤在身，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之后便没了知觉，可这次身体健健康康没一点毛病，连神志说不出的清明，总感觉这样和他躺在一起有点不妥，而且不知怎么搞得，自从躺下之后，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精神甚至还有几分亢奋。连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心思不正？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卓羽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还不熄灯？”
“哦。”于是已经躺下的穆雪又蹭蹭地爬起来跑去熄灯。
烛光一灭，屋内瞬间漆黑一片，穆雪一时无法适应黑暗，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行，快到床边之时，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拌，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然后便重重地压在了卓羽身上，卓羽闷哼了一声，手忙脚乱的穆雪口里不停地道着歉，刚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只感到腰间一紧，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卓羽整个身体压在了她身上，穆雪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抵在他胸膛上，黑暗中只感觉他的眼眸漆黑明亮，认真的凝视着她，呼吸近在咫尺，穆雪只感觉脸颊发热，刚想推开他，卓羽已经俯身下来，擒住了她的嘴唇，穆雪低哼了一声，之后卓羽在她唇上吸吮碾磨，她的大脑晕晕乎乎，配合着他的动作回吻。但他好像并不满足于此，随着亲吻的深入撬开她的牙关，一路长驱直入，与她唇齿交缠，霸道的侵占索取，穆雪只觉的口舌间全部充满了他的气息，脑子像灌满了浆糊一样，几乎无法思考，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已经不知不觉搂上了他的脖颈，过了一会儿，卓羽与她分开一段距离，穆雪大口喘息着看向他，她明显感觉今天的卓羽和以前不一样，他气息不稳，连呼吸都比平时沉了几分，黑暗中那双眼睛异常明亮，里面仿佛燃烧着两簇火苗，就连身体都的某个部位都起了异常的变化，她大脑一片空白，卓羽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惹得她全身一阵酥麻，声音带着几丝黯哑魅惑：“害怕吗？”
脑袋已经彻底瘫痪的穆雪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察觉自己做了什么之时，已为时已晚，因为卓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重又压了下来，然而这次的吻却异常温柔，从她的双唇一路吻到脖颈，手也跟着一路向下，覆上了她的衣带。
迷糊中穆雪忽然感觉身上一凉，低头发现身上的衣衫已被褪去，她脸颊瞬间窘得通红，卓羽拂开她的发丝轻唤她的名字：“雪儿？”
“嗯？”穆雪轻声答应。
“我爱你。”
穆雪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重新吻了上来，当尖锐的刺痛贯穿身体时，穆雪的双眼水雾朦胧，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卓羽低头认真地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子，待她适应之后，才温柔有力地律动起来，双手游走之处点燃一片燎原之火……
第二天清晨，当日光柔柔地穿透纱帐照进来，穆雪才在这片明亮的晨光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卓羽一双清亮的眼睛正专注的端详着自己，而她正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他的怀里。
“醒了？”慵懒柔和的嗓音。
穆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的零散片段忽然一幕幕闪现在脑海中，她脸颊一红，悄悄地别开头，卓羽看到她羞涩的模样，嘴角上扬，本来就窘迫的穆雪看到他取笑自己，心中羞恼，伸手正准备给他点厉害看看，却不想卓羽准确无误地一把捉住她的手然后将被子一蒙，穆雪来不及惊呼就被他堵住了双唇……
再次醒来，阳光高照，把整个室内照的一片明亮耀眼。穆雪揉着酸软的腰肢，恨恨地看向卓羽，而卓羽笑得很是愉悦，把手放在她的腰间帮她按揉。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到长安我就去侯府提亲。”
“真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不想嫁？”
穆雪点头如捣蒜：“想，想，做梦都想。”说完后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说得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想嫁一样，真是太不矜持了，太没大家小姐的风范了。
卓羽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这还差不多，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嫁也不行。”
穆雪：“……”
两人赶来两天的路，在第三天傍晚回到了宣城，西方天空渲染了一层绚烂绮丽的霞彩，他们共乘一骥进入军营，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聂风看着回来之后明显亲昵的两人，站立良久，最终，安静地转身离去，既已决定放弃又何必在意，何必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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