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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半鬼戏


  “十三人?这可是个大案子……”年轻公安嘴上嘟囔着,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三角号。

  “这事还有谁知道?”旁边一个领头的问村长道,“镇上的领导特别重视这件事,你得号召村民,协助我们破案!”

  村长心里暗暗叫苦,说破什么案啊,难道你们能跑阎王爷那里亮拷子,抓鬼不成?

  想起抓鬼,村长马上想起一件事来,忙说:“我知道有个小孩,是从老槐树上掉下来的,他一掉下来,台子就塌了……”

  “哦?那孩子叫啥?”领头的问道。

  “王辉。就住村南头,不过好像生了场病,被他家的送外地去了。”村长想了想,说道。

  领头的掐着腰,往村子里头瞅了眼,正好能看见那棵老槐树,突然问道:“你说死了十三个,那尸体呢?”

  村长一愣,倒有些磕巴了:“不、不见了!”

  “不见了?十三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领头的黑着脸,“你糊弄鬼呢?”

  “真不见了……我这头天还招呼了几个大小伙子,从台子底下把人翻了出来,可……可就睡了一宿觉,人就不见了!”村长一脸苦相。

  旁边的年轻公安把这些都记了下来,转头问领头的:“所长,你看这事咋办?”

  领头的琢磨了半晌,扬了扬手,道:“先回所里,这事,得跟上头汇报!”说完也不搭理村长,几个人钻进车里,拉了拉警笛就扬尘而去。

  村长木头一样杵在那儿,脑门上冒了一层冷汗。

  这事当然还没完,过了些天,村长倒真去了几趟镇里,具体有什么事,他没跟别人提起过。只是回来以后,就请了一帮吹手。

  我老家有讲究,谁家老(死)了人,当儿女的表孝心,多会雇一帮吹手来鼓丧两天,算是让老人最后风光一回。而吹手这两天,也是有说道的,讲究的是排山、香拜、三捧土,这些个讲究究竟如何,咱后面再细说。

  却说村长请了帮吹手,为的就是给那十三个冤魂送送葬,虽然没了尸身,安不了葬,但总归能有个寄托。

  这天,村长带了几个壮小伙子,就在刘二婶家的大槐树下,搭了白布平棚,又找人去镇里的寿衣店买了幡杆、纸伞,还有纸钱黄香。操持完这些,正到了日头西沉,夜色上天的傍晚十分。

  就听老槐树底下“呜呜”两声长号悲鸣,这吹手就开始呜嗷的鼓嗓起来。

  村里人见惯了红白事,也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就都寻着声出来瞧个热闹。就见老槐树底下一顶白棚,五六个吹手鼓着腮帮子狠命地鼓吹着,旁边站着的正是村长。

  村长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篮子,手一扬,一把纸钱上下翻飞,灯昏影暗,说不出的诡异。人们朝这一瞧看,浑身上下禁不住打个哆嗦。

  话不赘述,事不多提。就说这帮吹手鼓嗓一晚上,也都累的够呛,就接着那顶棚子,拿几扇门板在下面一支,铺上几床褥子就将就睡了。这些个走江湖的手艺人,倒也都习惯。

  话说到了第二天,吹手帮子也都起了早,村长老早就送了饭来。旁边吹笙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人看起来小,但却也精明。

  这时候正见他一脸的没精打采,两眼泛着黑圈,三步一个哈欠,端着一碗小米粥就过来了。

  “我说村长,咱走南闯北也有些个地方,也没见你这么大方的,请两架吹手,轮着来。”那小子扒拉口饭,跟村长说道。

  这一说,村长倒是愣了:“两架吹手?哪来的?”

  那小子以为村长装愣,就笑道:“村长这不厚道,咱们又没多要钱。昨儿晚上咱们吹完,都睡了,我起来拉尿,就看见这院子里头还有一架,正吹着呢,还别说,里面那大姑娘扮相真地道,唱的那叫一个好,我还给她伴了大半宿的小锣呢。”

  “你说,就在这个……院子里?”

  村长的手有点哆嗦,指了指老槐树后面的院子,正是刘二婶家。

  “可不是,吹声老大了,这几个瞌睡鬼托生的,只顾着睡觉,都没听见。”那小子说着,打了个哈欠,嘴上还啧啧道,“那唱的真不孬,‘敲的什么锣鼓,吹的什么笙……’她咋知道我是吹笙的呢……”

  此话一出,村长心里猛的咯噔一声,腿上一哆嗦,就差点软在地上,好不容易靠在墙上缓了半天,打了个颤,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怕是遇到怨茬儿了……”村长心里头只有这一个想法。他回家想了半天,决定暂时不跟旁人说这事,自己打算晚上亲眼瞧瞧去。

  就说第二天晚上,吹手接着吹了半宿,到了半夜,也都收拾了家伙什,躺在白棚子里睡了。村长陪到月上三杆,此时倒是没走,找了张凳子坐在老槐树底下,强打着精神就在这等着。

  月黑阴人夜,风高鬼叫门。

  到了后半宿,村长实在是盯不住了,上下眼皮打个磕绊,就眯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身上一凉,紧接着打了个冷颤,一阵小凉风从身边飘过,村长这才咯噔一声惊醒了过来。

  正在这时,就见早上跟他说话的那个小伙子,迷迷噔噔地爬了起来,慢吞吞地拿起旁边的小锣来,脚下飘飘忽忽地就朝刘二婶家走过去!

  村长立马警醒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小子。可这下一幕,村长是打死也想不到,眼睁睁地就看着那小子,整个身子往门上一贴,呲溜一声就不见了!

  可那扇门连动都没动,村长瞧的清楚,那上面明明是挂着锁的!

  村长揉了揉眼,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这一疼,可真让他慌了起来,胸口呼嗵呼嗵地猛跳起来,气都喘不匀实。

  就这空当儿,就听院子里面陡然一声清脆的锣响,随即就是呜呜咽咽的胡琴儿唢呐吹打开来,这声音飘飘摇摇,不紧不慢,隐隐的,却还夹杂着几声唱曲儿。

  村长想叫醒吹手班的那几位给自己壮壮胆,可认他怎么摇胳膊晃腿儿,那几个人都跟死人一样一点动响都没有。

  他这下心里头彻底惊没了底,深吸了口气,暗道我好歹也是吃皇粮的,头上顶着皇气儿呢。这就壮了壮胆,踩着旁边的棚架子,就爬上了老槐树。

  村长抱着槐树杈儿,打眼往院子里一瞧,正看见那小子站在院子当间儿,闭着眼睛晃来晃去,手里的小锣一下一下地敲着。就在他旁边,飘着几个黑影儿,手里胡琴儿铜镲摆弄地正忙。

  而在中间,却是一个甩着水袖的角儿,嘴里哼着的,正是开集那天台上唱的《姊妹易嫁》!

  “敲的什么锣鼓,吹的什么笙,传的什么连启,下的什么红……”

  那角儿袖子一甩,身子一定,头却生生地扭到了身后,桀桀地笑了两声,惨白的脸上簌簌地掉下粉来,两只眼睛,却直直地朝老槐树上的村长看过来!

  他心头猛然一紧,脖颈上一阵凉风,忽听得一个细细地声音紧贴在身后——

  “你也来了……”

  村正被这一声怪腔吓了个哆嗦,手上一松,一个后仰就摔了下去。“扑通”一声闷响,正磕在槐树底下的青石板上。

  这一下摔的是眼冒金星,肝胆俱裂,一口气岔在肺里,憋得脸跟猪肝一样,半晌才听他咳了一声,这才缓过气来。

  “这……村长,我没想到是你……”在他旁边,杵着一个削瘦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于德良。

  要说这于德良,生平爱好两件事,喝酒和赌钱,而且是逢酒必醉,逢赌必输。醉了酒,输了钱,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回家就开始打老婆,娶了媳妇儿三五年,愣是给打回娘家十几次。

  这要是逮着一般人,早拍拍屁股不跟他过了,可他家婆娘心肠软,总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摊上于德良这样的男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这天晚上,也正巧于德良赌钱回来,也不知道是自家祖坟冒了烟,他竟然赢了!兜里揣着五张“老毛子”,嘴里头哼着小曲儿这就晃荡开了。也巧,他正赶上村长扒在槐树上。

  于德良不知道那是村长,就见深更半夜的,有人爬墙,定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心下一琢磨,暗想这刘二婶当初好歹也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顶仙婆”,请她出去请仙驱邪的人不在少数,这么多年家底儿肯定厚实。虽然说刘二婶后来一走了之,但这份家业还是留在村子里的。那这黑咕隆咚爬墙角的,肯定是偷儿了!

  想到这,于德良便一时性起,这就蹑手蹑脚地过去,在那人耳朵后面捏着鼻子嘟囔了一句。

  “你也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被他一吓摔下来的那个人,竟然是村长!

  村长摔得七荤八素,浑身疼的哼哼唧唧,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将起来。

  于德良心里头一慌,暗想完了,本来还打算跟村长申请一下承包石灰窑的事,这下看来是老母猪不长奶子——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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