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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西窑孤头


  眼前的嘎老二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了人的气息,但他依旧在挣扎着,两只手箍住脑袋,像是要把自己的头揪下来似的。

  “二、二爷,你可别唬我……”我把手里的棺材板横在身前,眼看嘎老二变的跟僵尸一样。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师徒情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砍死他!

  这个想法一在心里生成,我反而倒是不那么害怕了。以前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僵尸这玩意儿本不是常见的东西,要想消灭,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烧死,要么把脑袋砍掉。

  可我现在手头上除了一块棺材板子外,一点趁手的工具都没有,拿什么砍脑袋?

  我正四下踅摸,就听到打不远处传来几声嘈杂,抬头一瞅,那不是老头的二儿子吗?

  就见二小子带着三四个人举着棍子冲坟地里跑过来,有人眼尖,早吆喝上了:“在那儿!他们在那儿!”

  我暗道坏了,嘎老二啊嘎老二,我他妈就死你手里了!这回你可怪不得我了,逢年过节,我准给你烧香!

  想到这,我便咬了咬牙,抡起棺材板子就朝他两条腿弯砸去。

  这一下用了全力,嘎老二吭也没吭,两条腿跟面条似的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赶忙扔掉木板子,转身就往坡顶上跑,一口气闷头冲出了二里地,这才停下身来。往回看去,却见坟头已经火光四起,二小子几个人正远远地站在一旁,当间一个张牙舞爪的人身上正冒着火,疼得吱哇乱叫。

  那不是嘎老二,还能是谁?

  我心下一急,刚要喊出口,却听到嘎老二撕心裂肺地喊声:“快……跑!”

  我避在一棵槐树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没了声响,那把火烧了个把小时,才渐渐小了下去,却哪里还见嘎老二的影子?

  耳朵边还响着他最后的那句话,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咳不出,咽不下,生生地卡在那儿。

  山里的凉风一吹,鼻子却就酸了……

  ……

  班主讲到这里,摆了摆手,便不说话了。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眼圈隐隐地泛了红。

  听他说这些,桌上的几个人想必也习以为常,该吃吃该喝喝,只有村长颇有些不自在。

  旁边的那个吹笙的小子悄悄地拉了拉村长的胳膊,低声道:“班主就这样,每次出去,都给俺们将他以前的这些经历,每次都哭,没得治。”

  村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就问他:“你记不记得,昨晚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小子被问的一愣,道:“啥不对劲?昨晚我睡的可早,一觉到天亮,也没见啥事啊。咋了村长,是不闹了啥幺蛾子?”

  “哦,没、没啥。”村长尴尬一笑,心道这就奇怪了,难道昨晚上我眼花了?

  这一顿饭吃过,吹手班也结了钱,收拾好了家伙什就要走了。临走的时候,班主又嘱咐村长,道:“别怪老弟啰嗦,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也真没见过像你们村子这种阵势,听我劝,还得去找个先生正儿八经看看,要真的有什么古怪呢,这事可马虎不得哟。我前些日子出去,倒是听到别村有个铁指金算,要有机会倒是可以帮你说道说道。”

  村长脸上笑道:“那敢情好,到时候还得麻烦班主帮忙牵个人情。”

  那班主也不多话,微微一笑,带着吹手帮也就走了。

  这些个事,一放也就好几年,再也没人提过。

  故事讲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诸位看官肯定有纳闷的地方,那位问了:“这些野事说的悬乎,你又咋个知道的?”这位也说:“这些个鬼怪陆离的事,莫不是你编出来唬人的吧?”

  这句话要是退回几年去,在我没遇到那个人之前,兴许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农村孩子就像是散养的小鸡仔,东家吃虫西家啄米,正屋听了闲话就到厢房去说。这些个事都是听村子里头晒太阳唠闲嗑的大爷们说的,倒有几分真意。

  村子里头的老槐树挺拔威武,自打开集那年出了事,就再也没什么动响,村子里的老大爷们总是在树下打牌下棋,像我这么大屁孩子也成堆结伙地玩弹珠(玻璃球),倒也没遇到过什么邪乎事。

  人们谈起来,总说自打刘二婶走了以后,这槐仙就没显灵过,反而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叶黄枝枯,人到老年一样,没了生机。

  话已至此,尚且不论这些个琐事。却说自我从野鸡坨回来,也过去了几年,这期间倒是颇太平,再没遇到什么奇异的事。

  当然,除了于在水半夜不回家,遇到鬼打墙的事之外。要说于在水,也算是命大,凤凰腿的那道野坟梁子,就算是大白天日头底下打那儿过,都会感觉阴森发冷,更何况是深更半夜,没被勾了魂丢了命去,算是祖上积德了。

  于在水捡了条命回来,要多亏六百万给求的那台砚。这砚台我是亲眼见过的,现在也在我手上,至于为什么会被我拿到,这得在后面细说了。

  六百万求了砚台,救了于在水的命,于德良自然是千恩万谢,履行了起初的承诺,把他雇到了西大窑,安排了个看更的活儿。这活儿不累,就是晚上看个场子,别被偷儿摸了东西去。窑上的机器都是大铁疙瘩,随便运个出去也能卖个千儿八百块,这在十年前,可也不是小数目。

  俗话说,走夜路难不撞鬼,趟河湾总会湿鞋。这六百万看了几天西大窑,倒真遇到了一件怪事。

  话说那天晚上,村里人大多都睡下了。六百万就提着手电筒往西大窑去溜达几圈。

  西大窑也不大,露天的十几米见方的一片空地,后面紧挨着一座八九米高的石灰窑,窑前一扇椭圆形的大门,说是门,其实就是一个石头垒成的洞。

  空地上摆着几件机器,铁牛一般。六百万哼着个曲儿给自己壮胆,手电四下照看着,也没什么异常。

  空气中飘着厚厚的一层浮土,都是一天炼窑飘出来的石头粉末。六百万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溜达了几圈也没事,这下就要打道回府。

  正巧了,这时候,却见打前面的路上窜来一道黑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跟瞎了一样,朝西大窑的方向就冲来,东西乱撞。六百万正走了没几步,被突如其来的这一道黑影吓了一跳,手里的手电筒差点扔了出去。

  六百万忙转过身子,细眼一瞧,原来是条狗!

  这狗也不是别家的,正是王辉家的那条凶狗。此时这畜生倒是没了往常的凶劲,正在窑洞子里兜着圈子。

  六百万颇感讶异,心说这是闹哪出?打了手电照过去,却见这狗绕了几圈,便对准了窑洞里的一个角落狂吠起来。声音在窑洞里回荡着,嗡嗡作响。

  正当六百万纳闷儿的时候,就见这狗嗷呜两声,撒腿朝窑洞里奔了进去,没一会儿,嘴上叼着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跑出来了,来到六百万面前,头一低,吧嗒一声就把那东西抛在了地上。

  那东西骨碌滚了几下,正停在六百万的脚边。六百万低头一瞧,浑身猛地一个激灵,手电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灯光晃来晃去正打在那个东西上面。

  白惨惨的,却是一个还画着戏妆的人脑袋!

  六百万黄尿差点吓出来,这一颗白惨惨的人头横在脚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冷,鼻尖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害怕,却抵不住心里头好奇心的撩拨,越发的让他朝地上的那张脸看去。

  “这是……班主?!”六百万顶着咚咚的心跳,细眼瞧去,这一瞧,反而让他愣住了。这……不是开集那天戏班的班主么?

  地上的这颗画了戏妆的人头,正是那个班主的!想当天戏台塌的时候,班主正在后台勾脸,要扮一个《姊妹易嫁》里的毛纪。却未料想脸上刚画了一半,戏台就塌掉了。班主命丧当场,脑袋也被崩掉的铁丝绳生生地勒了下来!

  当时村长带着几人收拾残尸断肢的时候,也仔细找寻过班主的脑袋,却是一无所获,本想下葬的时候糊个纸人脑袋代替,却不曾想这一十三具尸体全都不翼而飞了,只能将下葬的事作罢,这寻找脑袋的事,也就更没人再提起了。

  可是今天,这颗脑袋却神奇的出现了!

  六百万平时是个憨咧咧的人,却并不傻,当初刘二婶手上的把式没少在他身上走过。他知道今晚的事绝对不一般,怕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想到这,六百万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脚上就跟爬了几只癞蛤蟆一样,又痒又麻。就在他愣神的空当,就听脚边一声凄厉地戾叫——

  “俺毛纪——!”

  这一声正是那出戏里班主的唱词,短短三个字,却像一把匕首在他胸口狠狠地剜了一刀!

  六百万“妈呀”一声腿就软了,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正这时候,就听身后一声狗吠,王辉家的那条凶狗一个猛跳,便从六百万的脑袋顶上窜了过去,一口叼住地上的人头,嘎吱嘎吱地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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