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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食肉


  火焰滋啦一声,窜的老高,竟然将于德良的手烧着了,登时一股糊味飘了出来。然而于德良竟然没有退缩,依旧毫无直觉一样把手放在火上,任凭火舌舔着皮肉,渐渐烧焦。

  于德良伸着手,双眼紧紧盯着已经烧成油汪汪的老簸箕,他颤抖着,撕下一块肉来,就往自己的嘴里填去。

  “真香……”于德良一边嚼着,一边吧嗒嘴,油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在火光下闪着亮光。

  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去阻拦他,因为所有人,都在咽着唾沫,喉头一动一动,眼前火焰中的仿佛不是老簸箕的尸身,而是一架烤全羊。

  “吃啊……吃啊!”村长第一个喊出声来,饿虎扑食一样朝前扑过去,一块块肉从老簸箕身上剥离下来,被塞在嘴里。

  他的喊叫,让父亲和班主,也都疯狂地冲上去,好似一头头疯狂的恶狼一般,分食着一只猎物。

  我和于在水被挤在后面,两个人想上前去,两条腿好像被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于在水的脸上,被火光映得通红,他嘴巴半张着,嘴角流出口水来。但他似乎并不想这样,眼神中却是几分抗拒。

  我的脑袋迷迷糊糊,好像有个人一直在背后推着我,那股味道特别熟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一样。

  面对着对面飘来的香味,我已经忍耐不住,也要伸手过去撕几块下来,就好像多年没有吃过饱饭,突然遇到了一顿美味一样。那种久旱逢甘霖的痛快,就快要来临!

  可就在这时,就在大伙将老簸箕一块一块吃掉,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的腿肚子突然生生一疼,好像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

  痛觉瞬间蔓延至全身,我打了个颤,从恍惚间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什么咬了我,单单这一抬头,就让我已经无比惊恐,无比恶心!

  村长、父亲、班主,还有于德良和于在水父子,手上都抓着一块黑乎乎的烧焦了的肉,正在不断的往嘴里塞。他们被我的痛叫惊了一下,都从刚才的疯狂抢食中缓过神儿来。当他们发现自己嘴里的肥腻,和手中剩下的焦肉的时候,全都浑身哆嗦了起来。

  “这、这是……呕!”于德良第一个吐了出来,接着是村长、父亲,还有班主……一个接一个,全瘫软在地上,吐得浑身都是。

  “大哥,我对不起你啊,我混蛋……”父亲突然哭了出来。

  当他发觉,老簸箕只剩下一堆骨灰的时候,当他发觉,自己手中还抓着一块老簸箕的腿骨,而上面是一个个牙印的时候,他嚎啕痛哭。

  于德良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抽搐着,嘴里的白沫咕噜噜地喷出来。于在水趴在他身边,一下一下地摇着他,嘴里不断喊着“爹你醒醒”。

  父亲吐完了,也哭完了,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朝我走来。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已经忘了看一眼身后到底有什么。

  父亲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我身后突然冷风骤起,一声洪亮的吠叫声响彻天宇。

  “汪汪!”

  是老土狗!

  老土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我原以为,它真的被于德良宰了呢。现在看到老土狗,心里便瞬间安定了下来。老土狗蹬起后腿,两条前腿趴在我的身上,伸出舌头在身上舔来舔去。

  “傻狗……”

  我突然很想哭,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没有掉下来。老土狗在我身上舔了两下,便朝来路叫了几声,咬着我的裤腿便往后拽。我知道,它是让我回家。

  我朝老土狗摇摇头,摸了摸它的头说:“傻狗,还不能走啊,老簸箕还没葬,不能走……”

  村长和班主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于德良也已经苏醒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老簸箕的尸身已经化成了灰,那簇火没有熄灭,还有些火光顺着风微微动着。

  我没说话,径直朝老簸箕的骨灰走过去,那些骨灰还如火般烫人,但我似乎感觉不到疼,两手碰起来,端端正正地放进界石下面的坟坑中。

  “老簸箕……大爷,你安心走吧……”

  一捧又一捧的骨灰洒下来,于德良、班主和村长,还有父亲,手中都捧了骨灰。

  “老哥哥,你安心走吧,老弟对不起你,竟然……”村长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紧紧咬着牙,摇着头。

  班主轻叹一声,踉跄着退了出去,取出喇叭来,一曲葬魂曲断断续续,如泣如诉,吹的人心酸楚,夜风哭号。

  而随着他的吹曲,周围的黑暗中,竟然也出现了几声细细的尖叫声,那声音藏在吹曲中,只是若隐若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班主似乎也听出了这些不对劲的声音,放下喇叭侧耳听着。

  那边父亲和村长已经把坟坑埋了,坟头也已经封好,只是这都是按照寻常方法下的葬,不知道会不会管用,毕竟老簸箕算是横死,而且中间出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想想这些,大家再不愿多回忆刚才的那些经历,一个个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村长问我:“老王没有跟你说怎么去摆弄一下,能镇住老簸箕?”

  我摇头说:“没说。”

  不过老王虽然没教,张学云倒是演示过,那就是在沂蒙麻儿沟,给青皮爹归葬时候,用过的一个办法——九钉八棺。

  这个阵法,在凤凰腿出现过,只不过不知道被谁动了手脚,已经不是原本意义上的九钉八棺了。而且张学云曾经说过,行阴阳之事,不能死板教条,需要灵活对待,比如龙穴虽好,但也得适合的人去葬才行,正所谓“人贱扛不住盛名”,就是这个道理。

  九钉八棺,原本是由八具棺材和九座石碑摆成的阵法,石碑在外,棺材在内,互相穿插,互相守应,棺镇钉锁,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定魂阵法。

  而这个“魂”,可大可小,大可为江山国运,小可当人命生魂。凤凰腿上的阵法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压住周围村子的气脉。而麻儿沟青皮爹的坟头用的九钉八棺阵,却只能镇住他自己了。

  那个阵法,只用了九根桃木楔和九段红线而已。

  可即使是这些,我也没有现成的,想照葫芦画瓢,也找不到葫芦。

  村长见我为难,试探着问道:“要不算了?我想也没啥,老簸箕已经被烧成渣渣了,不会有什么别的事了吧。”

  我琢磨了片刻,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土葬,还怕他能破土而出成了僵子,现在已经烧成了灰,就不怕他了。

  不过即便这样,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用了几根香,掰成长短不一的细段儿,摆成阵法形状,插在了界石旁边,然后点燃了,一直等到香燃尽了,成了几个黑点,才略微放下心来。

  于德良在一旁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因为刚才中邪时候,他把自己的手烧伤了,实际上在场的,除了我和于在水以外,几乎所有人的手都被烧伤了,只不过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地方,根本没有感觉出来。

  “这地方怪冷的,我说咱可以回去了吗?”于德良捧着自己的手,脸上被灰蹭的黑了一片,对我们说道。

  村长说:“中了,回去吧那就。”

  于是几个人便前前后后地往回走。临走之前,村长特意嘱咐,今天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特别是几个人中邪吃老簸箕的肉的事,吃人肉伤天害理,一旦传出去,那可是杀脑袋的罪过。

  我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今天晚上的经历,太刻骨铭心,想必在场的每个人,都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会往外说一句。

  或许不仅仅是这一夜,这些日子来,我就隐隐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这种感觉,并不似那些年听了鬼故事一样的害怕,而是透在骨子里的寒意。这种恐惧铺天盖地,拥有着根本无法抗拒的威势,不可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感受着它,将你慢慢吞噬。

  我感觉到,好像有一个惊天般的秘密,就要揭开了。

  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呢?

  抛开这些,我不想去过多的给自己增加负担,因为我发现,自己心中紧绷着一根弦,就快要断了。

  那是关于瞎老头的事。

  确切点说,是关于那四张黄仙皮的事。

  那四张黄仙儿皮,方方正正,被卷成了一个胳膊粗的皮筒,放在我家的桐木箱子里。那个箱子,是姥姥当年的陪嫁嫁妆,古香古色,木料年代久远,表面包浆光亮,非常厚重。

  在我离开沂蒙的前一夜,瞎老头将他珍藏多年的四张黄仙皮给了我,他几乎没有留下一句话,只说我以后会用到,而且,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上面了。

  这四张黄仙皮,是我的师爷,也就是张学云和张权书的师父孙长九留下的,事关沂蒙老山的一切秘密,所有我想知道的,甚至张学云和胖子也在苦苦追寻着的秘密,都在那上面。

  可惜,这么久以来,我始终读不懂这四张黄仙皮上记载的东西——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几个“批”字。

  那个字,是这一派传承的要义所在,可惜我不懂。

  而如今,我感觉到,那个秘密,就快要解开了。

  那一晚,将老簸箕葬下之后,原本我们以为可以放下心松口气,可诡异的事,却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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