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关于磨损的研究

当达达利亚还在执行官例会上时，一队愚人众士官来到了他的家中。

        自称是达达利亚同事的愚人众代他们长官向先生发出了“做客邀请”。钟离早在璃月就听旅行者说过，达达利亚不希望自己年幼的弟弟妹妹过早地接触到至冬的黑暗面，所以一直以“至冬玩具销售员”自居。为了避免麻烦，他决定姑且答应对方的要求，看看究竟他们要做什么。

        钟离直接上了愚人众准备好的专车前往位于至冬密林的“玩具工厂”，抵达后被安排在了一个温暖的会客室里，品尝事先准备好的茶点。穿着制服、戴着面具的愚人众士兵对钟离而言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他之所以没有离开，只缘于他想弄清楚对方“邀请”自己的意图。在续了好几杯热茶后，钟离终于等来了待客礼数过分不周的“工厂厂长”，一个带着半截面具的奇怪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会客室，并坐到了钟离的对面。

        “十分抱歉让你久等了，钟离先生。”

        “阁下是？”

        “呵呵，我是愚人众执行官「博士」。相信我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

        “那可不见得。”

        「博士」，这个名号钟离还是听过的，传闻是一个热衷于改造生命体的狂人。甘雨曾经整理过至冬国的资料，其中就有一部分记载了愚人众执行官的情报。不过，真正见到本人，还是与想象中的不同。

        “璃月港往生堂最博学的客卿，钟离先生。我们就不绕弯子了吧？岩神，摩拉克斯。”

        早在「女士」的报告中，钟离的真实身份已然不是秘密。只是「博士」没有想到，这位主动放弃神之心、设计假死从而退下神位的古老岩神居然会屈尊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悄悄来到至冬——多谢「公子」，这可真是一份大礼。

        为了冰之女皇，「博士」一直在开展关于磨损的研究。磨损是天理制衡神明的工具，没有任何神能够逃过磨损，他们的结局必然是走向“灭亡”。为了实现至冬愚人众的目标和愿望，冰之女皇还需要更多时间；于是，如何有效对抗磨损便是「博士」的一项重大研究课题。

        而越是强大的神明，对抗磨损的能力也就越出众；其中，存在了6000多年的岩神摩拉克斯更是最值得研究的对象。如今，如此完美的实验体就在眼前，「博士」不禁兴奋到心脏颤抖。

        “博士先生，或许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凡人钟离罢了。”

        “我们可以合作的，钟离先生。”

        “合作？以普遍理性而论，合作应当建立在双方皆有利可图的前提下。可眼下，钟某从博士先生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对钟某有利的部分。”

        “或许我可以帮助先生对抗磨损。”

        微微皱了皱眉，钟离没想到话题会涉及到磨损。作为提瓦特最古老的神明之一，摩拉克斯确实对磨损最具话语权。可也正因如此，钟离也最清楚磨损是无解的，它是提瓦特天理制定的规则和秩序——与其选择对抗，不如坦然接受它。趁着磨损还没有完全侵蚀自己，钟离并不想把他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力抵抗”上。

        “若是这个话题，那钟某并无兴趣。”钟离站起身，准备离开：“多谢博士先生的招待，钟某先告辞了。”不出所料的，守在门边的愚人众士兵见钟离要走便挡住了去路。

        “钟离先生别着急走啊！既然都已经到了我的研究所，不如就陪我做个简单的测试吧？”

        「博士」按下了某个按钮，整个会客室的墙壁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开始移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空间庞大的试炼场，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断涌入的愚人众士兵以及遗迹守卫。而「博士」则是犹如等待歌剧开场的观众一般坐在了“特等席”上，饶有意趣地观察着身陷重围的钟离的反应。

        早已过了争强好胜的年岁，钟离如今面对这般景象也只能哀叹自己“又不得不制造杀戮”了。唤出了“贯虹之槊”，面对这层层围攻，钟离依然是一脸平静的模样。

        真有趣，这就是作为巅峰强者的从容吗？

        「博士」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钟离身上找出对抗磨损的线索，于是即刻下达了围攻的指令。愚人众的士兵们跟随一台台遗迹守卫开始向钟离发起攻击，但玉璋护盾的强度并不是他们随意攻击就能破除的。

        “博士先生，钟某无意争斗，请停止这无意义的挑衅。”

        “钟离先生如果愿意主动协助我的研究，我当然也愿意配合先生的仁慈。”

        钟离并不想对这些普通愚人众士兵出手，他们不过是至冬国的子民，若非必要他是不会重伤他们的。或许是看出了钟离的这个心思，「博士」为了逼这位前岩神出手便下令让愚人众士兵退出房间，同时追加了各种型号的遗迹守卫进场对付钟离。

        面对数量众多、型号各异的改良版“耕地机”，钟离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百年前那惨烈的场面。他，真的厌烦透了这无休止的轮回往复；无论是来自神的天罚诅咒，还是来自人类的亵渎僭越，博弈从来都不存在双赢，更无公平可言。

        “一箭止水!”

        正当钟离不得不出手之际，从入口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水元素化成的箭矢正中遗迹守卫的核心。愚人众的士兵无人敢阻拦这位「公子」大人，达达利亚一路疾跑而来，踩着已瘫痪在地的遗迹守卫一跃而起，落到了钟离身边。

        “先生，你没事吧？”

        “我无事。”

        “呼呼，那就好。”

        看到钟离毫发无损，达达利亚才终于松了口气。他一回到家便听闻先生被带走了，思来想去一定是「仆人」将钟离和他在一起的情报提供给了「博士」。果不其然，他很庆幸自己赌对了，赶在「博士」向钟离下黑手之前找到了他。

        “我说，我亲爱的同胞「公子」大人，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显然，「博士」对达达利亚的从中作梗表示非常不满，他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要是你完成任务的劲头也有这么足的话，「女士」就不必去璃月协助你了。”

        “你想说什么，「博士」？”

        “哼！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公子」。”

        “唔……不用你提醒，我没忘。”

        “呵呵，还真敢说啊？”

        执行官之间的冲突是不被允许的，即便是对至冬功勋卓著的「博士」也不能违背女皇陛下的敕令。既然「公子」执意要维护岩神，「博士」眼下也只能将“抓捕摩拉克斯”的计划暂且搁置。他示意让出一条路，让「公子」带着钟离平安地走出他的研究所。

        只不过，下次你可就插翅难逃了。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钟离先生。

        离开研究所，达达利亚征用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愚人众车辆。关上车门、踩下油门，当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与钟离后，达达利亚才开口问道：“先生，「博士」他想对你做什么？”

        “无事。”

        “回答我！别想敷衍我。”

        钟离侧过脸看着始终盯着前路的达达利亚，仿佛对方根本不敢看自己。是吧？对于达达利亚而言，自己果然是个麻烦。毕竟，无论钟离再怎么辩解自己是个凡人，无论他有多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凡人，但他作为摩拉克斯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正如无论他如何挣扎，折磨他千年的磨损也永远无法停止一般。

        有些愿望，终究从来都只是奢望。

        “那位先生想请我协助他的研究。”

        “什么研究？”

        “关于磨损的研究。”

        “他是……为了女皇陛下？”

        “应是如此。”

        呵呵，那今天他的行为算什么？达达利亚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他攥紧了手里的方向盘，心头有一股不知是愤怒还是懊悔的情绪涌了上来。「博士」采取的行动，完全是为了冰之女皇。作为至冬国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理应无条件地效忠女皇陛下，然而今天他却当着那么多愚人众部下的面破坏了「博士」“抓捕摩拉克斯”的计划。

        他竟然为了维护一个曾经戏耍过自己、可能对他完全虚情假意的外国神明与自己的同僚作对？甚至损伤到女皇陛下的利益！他是怎么了？他也疯了吗？一遇上与钟离有关的事就变得冲动莽撞、完全将自己的立场弃之不顾了吗？这不该是「公子」达达利亚该有的行为。

        先生……钟离……摩拉克斯。

        车子突然减速，随后在路边停了下来。这里显然并不是达达利亚预设的目的地，而钟离也只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就在此刻静止了，寂静得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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