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痴特性
山区的小学师资不足，没有分年级教学。整个学校就只分为“朝阳”和“希望”两个班，一百多个孩子挤在两个简陋而狭小的教室里上课。
可对于他们来说，能上学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因为在这个义务教育还没能完全普及到的山村里，也许孩子们读完小学的五、六年，今生便再也没有继续学习的机会了。
小学毕业后，成绩优异的孩子还能够勉强考到县城的中学，家里省吃俭用也可以供他去上个学；其他孩子就只能留在家里，帮忙干农活儿，维持生计，劳劳碌碌差不多便将就了一辈子。
黎栀然、苗葶和戚一隅都是在第一天上午的课。
席峥祁的课则在第一天下午的最后一节。
席峥祁上完课，听欧老师指导了几句，刚出教室就见戚一隅坐在门外的大树底下，正在给一个不小心擦伤了手臂的孩子粘创可贴。
“谢谢哥哥！”粘好了，那孩子就礼貌地道谢，天真的笑颜令人心一暖。
戚一隅拨了拨他利落的短发，说：“不客气。——去玩吧。”
一点小伤小痛根本不能影响那孩子玩闹的兴致，跟戚一隅拍了拍手，便撒着欢儿就跑了出去。
“阿隅，怎么没回去吃饭？还在这里？”席峥祁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问道。
戚一隅：“我留在学校，多陪孩子们玩玩，蹭了个中午饭，顺便等你一起回去呗。”
“果然是好兄弟。”席峥祁一拍他的肩膀。
“小黎和苗葶本来也要留下来的，可我想着柳老爷爷家里备了她们的饭菜，上完课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栀然那儿有苗葶跟着我还放心一点。”席峥祁说着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那小家伙路痴太严重，不得不管了。”
“哈哈哈……你家小姑娘不认路还算是好的了，白白是不认人的‘优良品种’。她的脸盲程度之深，已经气疯了很多人。”
席峥祁撞了撞戚一隅的胳膊肘，说：“你行，别人说什么你都能想起她。”
“彼此彼此吧。”
“走吧，我们也早点回去。看柳老爷爷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席峥祁起身。
戚一隅紧跟其后：“好。”
“诶！小峥，小戚？”柳老爷爷远远地就认出席峥祁和戚一隅，出声喊住他们。
席戚二人快步走过去：“柳爷爷，我们回来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好好好，我就不说客气话了。——小峥啊，帮我去把柴房里的东西盖一下，柴房的门也关好一点。我看这天气，今晚怕是要降温，免得老鼠什么的都窜进去避寒。”
席峥祁应了一声，便往柴房走去。
柳老爷爷转头面向戚一隅：“小戚，去叫小苗、小黎和小林出来吃饭吧。”
“好。”
柳老爷爷都习惯叫晚辈们“小”什么的、“小”什么的，一开始他们听着还觉得好笑，后来才明白：在长辈们眼里，他们永远都是小孩，家里的欢声笑语多半都因他们而生。
“小峥哥哥，小峥哥哥，快来玩呀！”戚一隅还没走进房里，就听到柳小林的叫声。
戚一隅拉开门，故意扁嘴道：“小林不要和我玩了吗？”
“要！小戚哥哥，抱……”五岁的柳小林自小在民风朴实的山村里长大，分不清戚一隅言语的真假，听戚一隅这么一说，吓得立刻从床上爬下来，扑到戚一隅那里撒娇。
戚一隅顺势抱起他往外走，哄说：“好，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就一起进来玩，好不好？”
“嗯嗯。”柳小林依言，答应下来。
走了几步，戚一隅回头，对黎栀然和苗葶说：“出来吃饭了。”俩人紧跟着就要出去。
“许多年前，你曾是个朴素的少年……”黎栀然的手机忽地响起，她拿起手机，看到是黎母的来电：“我讲完电话就出来。”
苗葶点点头，出去的时候替她掩上了门。
可到底山里的信号还是不好，黎栀然只听到黎母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黎母却听不到她说话。
黎栀然走出房间，对正在摆放碗筷的柳老奶奶说：“柳奶奶，我要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了。”
“嗯，去吧。我们等你回来再一起吃饭。”柳老奶奶笑眯眯地说。
“谢谢奶奶。”
戚一隅把柳小林放到凳子上，想起席峥祁说黎栀然是个路痴，便吩咐道：“小黎，别走太远了。”
黎栀然点头应是，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等黎栀然终于找到比较强的信号，跟黎母聊完电话，兴奋劲儿过去之后，才发现自己还真被戚一隅说中了——走远了。黎栀然紧了紧衣领，踮起脚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里默默定了个方向后，便凭着仅剩不多的记忆往回走。
在山间绕了几个圈后，黎栀然开始自言自语：“这个石头，我好像见过的……”
黎栀然觉得自己真的找不到路了，只好掏出手机，但手机此时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量，搜索了一会儿信号，便光荣地自动关机了。
“有人吗？”黎栀然叫道。
山间传来阵阵回音：“有人吗……”
另一头，席峥祁和戚一隅已经从柳老爷爷家里出来找她。
戚一隅：“阿峥，别往那边找了。那边路不好认。别等会儿我找到小黎，你倒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放心吧，没事。万一她就在里面呢？——你去果树林那边找找吧。”席峥祁好像听到了黎栀然的声音，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诶，小戚回来了！”柳老爷爷关上窗户，去开门。
“还没有找到，阿峥还在找。”
柳老奶奶急道：“这可怎么办啊，要不你和小苗去学校，请你们欧老师过来吧？”
“是啊是啊。”柳老爷爷连连点头。
“柳爷爷柳奶奶，你们别急。你们和小林先吃饭。我们这就去学校。”
人们都说，乡野地方的日落和日出都是极美的。
就如现在——夕阳西下，没入林中，余晖里的山间小道都被渲染成一片柔和的暖橘色，一望无际的天空上，明丽的彩霞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被哪个调皮的小孩打翻了颜料桶，构成了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
可是那些为人称颂的美景，多多少少也有些“境由心生”的意味吧？再美的风光，也要有人共赏。
此刻，忙于寻找黎栀然的他，无暇欣赏。
“黎栀然？”第一百三十次。
“栀然，你在吗？”第一百三十一次。
“黎栀然……”第一百三十二次。
蹲在草丛边发呆的黎栀然听到席峥祁的声音，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连蹦三尺：“席阿峥！我在这里！这里！”
席峥祁回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舒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不打电话找我们？”
黎栀然苦着脸说：“手机它挂了……”
席峥祁表示没听懂：“？”
“它，没电了。”
“……”
暮色四合。
黎栀然寸步不离地跟在席峥祁旁边，看着他捡来一堆干草和枯枝落叶，还有一块有棱角的石头，然后用身上带着的小刀背与石头相互敲击，使火星落到干草堆上，燃成火堆。
“我们今晚回不去了么？”
席峥祁的手机也搜索不到信号，他心知今晚回不到村里了，但还是宽慰她，说：“趁着天还没有全黑，先把火给生好，不然就不容易找到回去的路了。”
黎栀然点头。
“栀然，在这里等我可以吗？我去找点可以吃的果子？”
黎栀然步步紧跟，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那边太黑了，你就待在火堆旁边。——我不会走很远，你要是怕了，就喊我一声，我会听到的。”
“哦。——那你快点回来啊。”
席峥祁离开不久，黎栀然就感觉身后有一阵隐忍的呼吸声，一时间就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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