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会
钟离连打了几个喷嚏。
巴德哈哈大笑，调侃道：“叶离，是不是有人在念叨你？”
不打不相识，巴德就是跟钟离赌钱的那个尖耳兽人，现在反倒成了跟他关系最好的那一个。
钟离苦笑一声，一边试图忽略心里的不安感觉，一边回答道：“我无亲无故的，谁会念叨我？该不会是冯叔想找我要饭钱了吧？”
巴德的笑声越发响亮：“得了吧，谁不知道那老头宝贝你，拿你当亲儿子看，怎么可能问你要钱。不过老在店里吃，确实不算个事儿。等今天的工作弄完了，我就带你去银川最好的酒楼搓一顿，怎么样？”
长袖善舞，取得别人的信任是一个骗子的基本功，更不要说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外挂。
这些天，钟离在阿尔杰混得是如鱼得水，很快就爬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主管位置上，月工资有5000，每天跟别人玩扑克赌钱还能赚1000左右，非常稳定，而且之后由巴德带着熟悉下工作，职位和工资过几天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那我就期待下等会的口福。”
钟离微笑：“不过现在我有点紧张，就算你把好吃的端到我面前，我也暂时没有什么胃口。”
“第一次工作，都是这样的。”
巴德安慰他：“没关系，这次是老客户。这批人的真实身份只有大姐头知道，看着有点凶神恶煞，不过我也跟他们接触过几次，其实还算挺好说话的，而且出手阔绰，给的报价一般都很公道。我这次来就是带你见见市面，熟悉一下工作流程，你等下站在后面就好，不用出声。”
“嗯……说起来，雒石是什么东西。”
钟离不动声色地套话道：“他们要的量也太大了，我看过账目，很少有这种情况。”
“雒石算咱们这片星系的特产了，是一种工业材料。”
巴德回答：“用处倒是很多，听说还能用作隐形涂装，但产量还算高，所以在市面上不算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钟离受教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你懂得真多。”
“嘿嘿，那是。”
被夸了这么一句，巴德得意地揉了揉鼻子，觉得钟离怎么看怎么顺眼：“一会跟着我，我罩你。”
钟离冲他一笑，心里那种不安感却挥之不去，甚至越来越重。
他一向重视自己的直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觉得自己状态不大好，有些头晕。”
巴德一愣，想起钟离之前那几个连续的喷嚏，急忙问道：“没事吧？”
“大概是感冒了？”
钟离回答：“没关系，这点小病我还扛得住。我们走吧。”
“生病怎么能扛？”
巴德不赞同地说道：“那里有一家咖啡店，你在那里休息下吧。我一个人去谈生意就可以了，等弄完了，我再送你回店里。”
钟离又推拒了几句，被巴德硬拖着进了咖啡店。上午10点左右，有闲情逸致喝咖啡的人不多。他一个人占了窗边的一整张桌子，在阳光下轻轻地舒了口气。
不知道那种焦虑感是怎么来的，照常理来说，郎风作为叛徒应该要忙着逃命到天涯海角去，不会这么巧出现在银川。
那么，难道是豆豆那边有什么问题，不，不大像……又或者说这次的交易对象，跟那个什么战国海盗团有什么关系……但他跟战国没什么利益冲突，对方没必要找他麻烦才对啊。
钟离暗暗皱眉，一时之间没有半点头绪。
而另一边，朗风不耐烦呆在乌烟瘴气的房间里听买卖双方砍价，从大厦中信步走了出来。
金色的阳光从钢筋水泥的丛林缝隙间洒落下来，飞行器忙碌地穿梭来去，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马路旁，像是被隔绝在整个世界之外。
他忽然觉得疲倦，索性毫无目标地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一股咖啡浓郁的香气飘来，朗风抬起头，忽然隔着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整个店里，就只有那么一个顾客，他捧着咖啡杯，侧脸笼罩在氤氲的热气和温暖的阳光中，看上去那么悠闲，那么自在。
即便因为那厚重的刘海看不清脸，朗风依旧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人。
“阿雪。”
他喃喃道，声音因为压得过低而有些嘶哑。
而那个人也若有所感地转过了头，两人遥遥对视。
朗风露出微笑。
钟离心中卧槽。
这是什么样见鬼的运气啊，宇宙这么大，为什么好端端出个门就会撞到一个仇家！？
冤家路窄什么的，跑是肯定来不及跑的，看朗风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想要直接手撕了他……等等，这么看起来，难道他挑拨离间，害和平号上合作双方反目的事情，朗风其实还没察觉到？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先占据一个主动的位置再谈其他。
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钟离放下马克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装作要上厕所的样子往店内走去。
郎风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穿过马路，推开店面疾步追了过去。
门口叮当作响的风铃声伴随着欢迎光临的电子女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店内，郎风环视一圈，就紧跟钟离残留的气味，走向了角落一个小门。
走道里堆着杂七杂八的箱子，显得愈发昏暗和狭窄。微苦的咖啡香气在这种地方被浓缩，掩盖了一切其他的味道。
郎风脚步微顿，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叮铃咣当声，扬起的尘埃在一道道橙色的光线中沉浮飘荡。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郎风的注意。
而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他便感到后腰处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钟离站在他的身后，手上拿着形状大小与钢笔类似的金属器械，开口说道：“便携式激光武器，你最好别动。”
郎风顿了顿，试探着轻声问道：“阿雪？”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巴德正在跟毕维斯谈论交易的细节。
这次的雒石交易量大到将会掏空整个库存，所以巴德打算提价百分之三十。
“最多百分之十。”
毕维斯笑了笑道：“咱们两家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老板的脾气，并不像我这么好。”
巴德脸色微变：“我以为这只是生意。”
“生意从来都不止是生意。”
毕维斯弹了弹烟灰，还想说什么，手腕上的终端却忽然震动了一下。将通话方式转为隐秘模式，他对巴德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通讯另一方的声音中透出不可抑制的惊恐：“二队长，我们这里被戚云星系警团部队给围住了，他们的战斗力出乎意料的强，兄弟们可能顶不住了。”
“唔……是沈叶动的手脚吧。”
毕维斯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他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我们动了他的独生女，他没有动作才奇怪了。”
“他妈的这动作也太大了……我们队长的旗舰刚刚被击中了，指挥系统已经完全瘫痪了。通讯也被干扰，我们好不容易才联系上您！再这样下去，我们三队很可能会全灭的！”
“……是吗？”毕维斯挑了下眉：“看来沈叶终于忍不下去，要对帝国上层掀桌子了。”
“这都无所谓，二队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面急急地问道：“您快派二队来支援我们吧！不行了，对方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我们根本突围不出来！”
“那就不要突围了。”
毕维斯轻飘飘道：“能麻烦你们安静地死在那里吗？”
“什……”对面足足过了几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这王八蛋，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那人不可思议的声音，毕维斯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我这里很忙，没有别的要紧事就不要打扰我了。”
说完，他顶着一连串的咒骂，淡定地切断了联络，然后微笑着走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对巴德说道：“降价百分之二十。”
“你疯了吧！”
巴德一怔，立刻就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然而毕维斯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我有一个关于圣墟的秘密。”
毕维斯勾起嘴角，唇边的弧度缓缓加深：“换一个小小的折扣，你们应该不亏，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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