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恨一个人太辛苦
所有的好气氛都被破坏了，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苏惠雅，她大概是出来太急，连妆也没有画，更显得老态。司机老孟无奈地跟在后面，竟然俏皮地朝豆南眨了眨眼睛。豆南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苏惠雅立即破口大骂起来：“谁准许你跟这个女孩子结婚？你倒是学精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同我商量一下就偷偷跑去领证，好大的胆子！”
方宗旭连忙出来打圆场：“周太太，苏先生已经成年，无需跟旁人商量……”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打断：“旁人？谁是旁人？我们家的事怎么轮得到你来插嘴？”
周能成也上去劝：“大嫂，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刚好我们准备开饭，大嫂吃过了没有？过来一起吃吧？”
“谁要跟那个狐狸精一起吃饭？我听到这条消息就已经没了胃口！”
接着轮到周星辰，她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却一把被她甩开。周星辰风度不见得那么好，加上之前同苏惠雅也闹过，立即皱起眉来：“妈妈，豆南到底哪里招惹到你了？今天是更生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无名无分的苦你又不是没有吃过，为什么还要强加给下一辈？”
到了这种时候还称“妈妈”，足可见周星辰的教养有多好，她说得句句在理，却是触动了苏惠雅的痛处，她突然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啪”地一声，世界瞬间冷冻起来，只听得苏惠雅大声叫嚷着：“谁准许你这样跟我说话？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议论！更生是我亲手养大，我只要还活着，就不允许那个贱丫头嫁到我家！”
连豆南都意外了，她分明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地位，周自成一去哪里还有她的好日子过？做得这么绝情，可见真是一点智商都没有。周星辰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正准备说什么，苏更生忽然一把把她拉到身后对母亲说：“妈妈，方律师说得对，我已经成年，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我爱豆南，只想跟她结婚，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们都已经成为一对夫妻。如果你还当我是儿子就坐下来好好吃完这顿饭，如果你再闹就请离开这里。”
不卑不亢，却是字字清晰。苏惠雅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望了苏更生一会儿，又转过目光看豆南。豆南愣了一下，只见苏惠雅就要朝她冲过来，苏更生却眼疾手快地挡在豆南面前喝道：“妈妈我面子已经给足你，豆南今日是我的太太，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辱她！老孟，请带周太太离开，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老孟连忙上前抓住苏惠雅的胳膊道：“太太，还是回去吧。”
苏惠雅大抵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场面，面子上挂不住了，幸好杜松子忽然走过去小声道：“周太太，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今天闹也是没有用的，现在民政局已经下班，你让他们离婚也要等到明天呀？大家都知道你劳苦功高，你若是真为更生好就应该给他留些面子，他也是一个大男人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他让他把脸往哪搁？自家事就该私下里说，你说是不是？”
这么多人里就数她最温柔，也算是给了苏更生一个台阶下，她看了看里面的人，大概也明白再闹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佣人连忙拿来热毛巾给周星辰敷脸，更生小声同她道歉，她倒也不生气，捂着脸说：“你是你，妈妈是妈妈，你不用替她道歉。”
周能成也道：“家中发生这么多变化，大嫂情绪过激了也是可以理解的，豆南千万不要跟长辈生气。”
“不气不气，我已经习惯了。”豆南笑咪咪地说。
方宗旭立即赞她：“就数豆南最好脾气，苏惠雅当初有她一半性格今天也不会混到这种田地……”
豆南连忙打断他道：“不许这样说我婆婆。”
苏更生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杜松子连忙打趣道：“今天也算是个难忘的婚礼了，多少人再有创意也做不到这么刻骨铭心，来来来大家快点干一杯庆祝一下。”
“这种难忘还是算了吧，将来我才不要遇到这种事情。”周星辰说。
“你？想遇到还没这个福气，还是赶紧找到男朋友才是真。”周能成看着她说，她立即大叫起来：“喂喂喂谁说我没人要啦？我明天就带一打男朋友给你看！”
“一打这么多？其实三五个就够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不愉快的气氛算是一扫而空了。豆南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倒是心理一点芥蒂都没有。抬头看看大家，大家也都是一样的表情，可见已经有了默契，眨眼就忘了苏惠雅的事，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
而从头到尾最高兴的当然是苏更生，他兴致勃勃地跟大家喝酒聊天，豆南在一旁看着，也很是高兴。一个夜晚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接着人都走了，佣人打扫完卫生也告辞，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豆南这才开始心慌。洗了澡，换上崭新的睡袍，苏更生正坐在床头翻看漫画，见豆南出来立即眼睛一亮。他也不是没见过豆南睡觉时的摸样，但除了第一次，往往都是和衣而睡，此刻穿着睡衣，脖颈处锁骨像刀削一样清晰，柔软的丝绸贴着她赤裸的小腿，再加上她有些害羞和不安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美。他忍不住走过去拥住豆南，豆南轻轻挣脱，他笑一笑，道：“我去洗澡。”
浴室就在卧室里面，一扇玻璃门，依稀可见里面的灯光。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豆南卷缩在大床上，紧紧地扯着被子，这时才觉得惶恐。其实早就为这一天做足了准备，临到头上却依然忐忑不安。她不是很保守的那种女孩，但基本的道德操守也还是有。即便是同父异母，兄弟也还是兄弟。这一切不是苏更生的错，他的确是认识她在先，但别的方面，迟了一步就什么都不能有。
豆南闭上眼睛，听着水声，只觉得天崩地裂一样恐怖。
不久苏更生也出来了，豆南不敢抬头看，只听到他簌簌地走到床边，灭了床头灯，掀开被子钻进来，伸手揽住豆南的腰。豆南这时才一咬牙，翻身道：“更生……”
“嘘——我明白。”苏更生打断她，又是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小声说：“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豆南却还是忐忑不安，她把头埋在苏更生的胸口，闻到他身上清香的沐浴液味道，忍不住说：“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我不会的，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愿意等下去，直到你愿意为止。”
豆南在心里说：可是你永远也等不到。
这样一想，就悲哀起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中说不出话来。那么好的男孩子，是她愧对他，也许当初真的不应该跟他结婚，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往后的日子要怎样过呢？她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忍不住小声说：“也许将来你会恨我的。”
苏更生轻轻笑了一下，道：“恨一个人太辛苦了，我是个懒人，没空做这样的事情。再说，你又有什么值得我恨的呢？”
“你并不了解我。”
“那就永远不要了解好了，说不定你了解我了之后反而会后悔同我结婚呢！”
豆南想要说什么，苏更生又用力地抱紧她道：“别想太多，睡吧。”
豆南点头，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安稳的呼吸声，忽然就不再怕了。房间里有一盏小夜灯，照着床头柜上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是她与苏更生侧头互望着对方。苏更生的嘴巴扬起，豆南却眉头微皱，像是两个人又在斗嘴。照片是黑白色的，用一个木框镶着，显得格外温馨。豆南看着看着，微笑着闭起眼睛，不久便也睡着了。
这一夜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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