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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秘密


  像听到什么感召似的,我转身,很是惊讶,“咦?宜臼你怎么坐起来了,我还傻乎乎地想着要给你准备吸管呢。”

  高宜臼眼眶有些发红,没有说出口的流氓话是“找不到吸管,你就用吻把水渡给我喝不好么”。

  可他到底不愿说出来。人生在世,情到浓时,连一句无心的俏皮话也觉得格外轻浮。

  我原地不动站在她的位置上发愣,我惊讶是因为发现了高宜臼对待自己态度的格外不正常。

  志高公子一向傲慢跋扈又冷酷自我,要么心机深沉一派正经,要么无赖任性一副混世魔王的嘴脸。他会被自己取水给他喝的行为感动?

  我觉得不可思议,有点儿不合时宜地想要笑出来,但终究被高宜臼一脸真诚的情景打动了。

  我端着半杯水,半蹲半跪在志高公子的床前,不经意地说:“早知道你可以坐起来,我就不磨蹭了,是不是等急了?”

  我献上水杯的姿势极其专业化,郑重的样子仿佛是空乘小姐在给客人谦卑有礼地递送纸杯装热饮料,壮烈的样子又仿佛是在向秦王献上宝剑的荆轲。

  本来心房无限被暖化的高宜臼也被她这副呆萌的样子逗得情商一下回归了平常的水准。

  高宜臼强忍着没笑,绷着脸孔佯装严肃,“你这是什么动作?拍古装剧吗?”

  我撤回伸出的手臂,颇有些无奈,我伤感地问:“宜臼?”

  “嗯?”

  “这么多年的职业陪酒生涯,真让我回不到空乘时代的端庄得体了么?”我眉头一皱,像劝酒一般,把水杯送到了志高公子的唇边,有些沮丧又有些坏心眼,“慢一点。高姓客官。这杯水可是苗苗诚心诚意敬献给您的。”

  此言一出,高宜臼也绷不住了,潮红的脸上露出一枚病态的欢愉笑容,他自己接过杯子,“我整个人被你的诚心诚意打动得天旋地转。”

  高宜臼很配合地把水喝进了肚子里,我急中生智,用自己的手帕抢先给他按按嘴角。

  “好乖。病了也不磨人。”我转着眼珠想了想说:“不过这场病,起因还是你自己,那天在浴室里疯狂打砸抢。之后不大病一场才怪呢。”

  高宜臼很好脾气地没有反驳我说的话,而是接续着前面的氛围说:“你工作时怎么样都好,不要以为男人在所有时候都满头满脑的性幻想。反正我这个年纪已经早就过了会对制服诱惑产生兴趣的阶段了。”

  高宜臼这么撇清自己与一般常识中男性刻板印象的关系,我也就再无话可以反诘他。

  两人面对面坐着,氛围一时有点僵,我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寻思着时间还有一些,要不要劝说高宜臼平躺下休息。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自从美晴老师去世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接到过任何一通来自朋友圈的电话。

  不仅我在俱乐部内的竞争对手,就连同组的姐妹,外围的朋友都在观望着形势,认定了薛苗苗禁不住豪门和结婚的诱惑,终于将职业公关之路彻底抛弃了,将昔日的伙伴彻底背叛了。

  我有点心绪不宁,我总是会因为自己考量再三、取舍困难的优柔性格而自我折磨。我看着高宜臼病痛中依然充分从容地接起电话,这才反应过来,不禁莞尔。

  如果同样的境遇让高宜臼来选择,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简单吧。因为这种小事妄想得到志高公子的同情和理解,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知趣地要离开,高宜臼却用空闲的那只手按住了我的肩头。

  或许志高公子的颐指气使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撒娇吧。我如此安慰着自己有些忐忑留在了男人的身边,默默听他讲电话。

  电话那头的事情似乎并不紧急也不重要,高宜臼一直在面色平静地听着,一直到结束通话,都没有说过一句能表达出任何态度的话来。

  “我们去换衣服吧。任允炆在爸爸的书房呢。”高宜臼打量了一眼我,“在我的情敌面前,我们夫妇两人穿成这样可不太好。”

  高宜臼突然宣示主权似的提到夫妇二字,让我不禁脸红,当然不是因为满满的幸福感,而是任允炆对待所谓情敌的高姿态和高调门。

  “你就这么自信么?”

  “要不然呢。”高宜臼拒绝掉我搀扶的好心,他可不愿意让女人发现他伪装强大男子汉气场的外强中干。

  我悻悻地跟在志高公子的身后,不留一切情感后患地说:“我可从来没有暗示过什么爱的可能性,还请宜臼多多信任我。”

  高宜臼正站在水龙头下面淋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女人的喊话。不过我理所当然以为我的立场早已经稳稳传递进了志高公子的耳朵。

  我很认真地为自己挑选了一件剪裁利落的小黑裙,站在穿衣镜前绸缪了一会儿晚餐时分可能的对白。

  我自然不会相信任允炆单纯想要来看望自己,所以被高湛程先生延请至了高家宅邸。

  如今美晴老师的死亡已经成了圈子里必然的禁忌,如此敏感时分,以初来乍到上城的新晋身份便可以登堂入室,如果说自己是托庇了高宜臼的抬爱,那任允炆与高湛程先生之间的交集一定不平凡。

  高宜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他是起了执念要和我共用一面穿衣镜。他挑了一串珠宝,用滚烫的手动作干脆地为我佩戴好。

  我不由得惊噫一声,“宜臼,你也太厉害了吧。烧成这样还有如此功力。”

  高宜臼似乎不以为意,瞧都没有瞧我一眼继续穿他的衣服。

  世家公子有很多脾气上的稀奇古怪之处,不能为外人所理解,前一刻亲昵,转眼却一本正经装深沉。

  我已经习惯在高宜臼面前低声下气、偶尔撒娇和自找台阶了。

  我完全没有尴尬地继续逗高宜臼开口,故意不知好歹地嘟囔:“该不会是因为从小给妈妈帮工所以戴成了熟练工吧。”

  高宜臼正在系领带,他这才看了镜中的我一眼,“房间里的女主人送过来给苗苗使用的珠宝本来就属于我母亲。”

  我知趣地噤声不再言语,以免勾起他更多伤感的回忆。

  高宜臼对着镜子里的我,面无表情地说:“我并不避嫌地和你公然在家中共居也是因为一切都透着蹊跷。美晴老师的死发生在我决心再次走近你的当口,就像我们的关系注定要慢一程似的。”

  我也知道高宜臼的话有多真诚,他又开始燃烧起他熊熊的爱火来渴望自己靠近取暖了。

  我很知趣地从后腰环抱住他,果然,志高公子立刻就不再言语,他却矫情着完全违背自身意志得挣了挣。

  我说:“我爱你。如果宜臼需要一位镇守在家宅的女人,薛苗苗就是不二人选啊。”

  高宜臼也不知道自己的脆弱从何处来,止不住的两行泪顺着脸颊直淌到颈窝,才反应过来要和女人说声“谢谢”。

  连芳菲坐在餐厅望着今晚的菜单发愣,她这个对职人手艺极尽苛刻的料理监工,使得高家厨房成为了最难毫发无伤走出来的地狱考场。

  如果不是单次工作的薪水多得令人嘬舌,估计也没有上城的厨艺团队敢接下高氏家宴的料理任务。

  连芳菲全然不顾如此豪奢的后厨之风会给上城的社会时尚造成哪些恶劣的影响,她只是一门心思地在考虑着现实的人际关系。

  于美晴的去世对于连芳菲来说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她无暇去思索丈夫职场的杀伐,实际上她也并不关心。

  她所嫉妒的只是志高俱乐部门前的车水马龙,加倍映衬出高氏宅邸的访客稀疏,鲜有人问津。

  如果能够拿到组织社交的大权,她就能够让那个有名无实的德高基金会主席身份瞬间增值。想一想,社交与慈善堂而皇之地结合,不但她的正室地位稳固,就连源源不断的金钱也会以各种形式进账吧。

  作为一个没有子女和志高集团股权保障,丈夫之宠爱如同天边云朵一般难以触摸的女性来说,名分和金钱就是她立足上城顶级社会的全部依凭。

  连芳菲决定抓住此次难得的机会,向高氏父子,向上城的所谓名媛们展示自己作为闪耀女性的充分实力。而今晚这一餐饭便是她数年身居冷宫,却从没有放松自身修养的明证。

  连芳菲带着沉甸甸的目的性亲自敲开了高湛程与任允炆相谈的书房门。

  任允炆起身开门迎接的笑脸如同职业司机佩戴的白手套一样,干净而隔膜得抚摸着连芳菲的脸。连芳菲一时心口如小鹿乱撞,她长期以来被困在德高基金会主席的办公室里,上城的青年才俊中出现了如此杰出的人物竟然都不知道。

  这名看起来与高宜臼年纪相仿的男士一定在于美晴生前便是志高俱乐部的座上宾了吧。想到这儿,连芳菲的胸中腾起一把无名之火。

  任允炆将连芳菲由少女般羞怯到怨妇般恶毒的情绪变化看得一目了然。他向来知情识趣,也深知上城的社会风气在中国最为洋派绅士,所以,他只是礼貌地请女士入内,并未冒昧进行自我介绍。

  果然,高湛程在看到连芳菲入室的身影后,很快加入了他们的圈子,作为情境中最合适的中间人,让任允炆和连芳菲知道了彼此的名字。

  高湛程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任允炆这名后辈的赏识之心,在落座后,他对连芳菲夸赞说:“允炆是工科学士出身,之后才修读了商学课程,既是技术专家又是商场英才。”

  连芳菲当然非常知趣地配合着丈夫的心思对客人诚挚赞美了一番。三人经过在书房的会客区一番浅谈,等到达餐厅的时候,气氛和谐完美得用“其乐融融、亲如一家”来形容也不为过。

  高宜臼和我先到一步,我们在餐厅外的等待区恭迎了片刻,便瞧见三人并排而入的温馨画面。我注意到高宜臼侧脸的线条轻微地抽紧一下,但眨眼功夫又完全恢复到其冷漠而又雅致的贵公子仪态。

  连芳菲扫视了一眼现场的气氛,很殷勤地要把任允炆介绍给高宜臼和我认识。孰料现场的两个年轻男人几乎同时伸出手来,惹得连芳菲惊噫一声,“你们原来认识的呀。”

  高湛程和我笑不作声,在一旁关注着两个男人冗长而深刻的握手。

  到后来,任允炆松了劲儿,抽回胳膊笑着说:“志高公子发了烧,手心烫人,还打起精神来餐厅陪我和薛苗苗小姐吃饭。盛情真的足令人感动。”

  从任允炆口中听到薛苗苗的名字,连芳菲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略带轻蔑的瞥了她这位准儿媳一眼。

  我知道连芳菲一定在过度想象女公关的职业,准备用她的道德伦理来审判自己漂浮于不同男人之间的水性杨花。

  我过滤掉连芳菲的有色眼神,把关注度投放在高宜臼与任允炆的较量上。

  高宜臼也不过一笑,他刚刚冰敷过的脸颊又开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开口说话的音量,“任允炆先生来上城之后遇到的感动之事也不止目睹他人夫妻情深这一样吧。怎么?现场有两对夫妇参与的晚饭,都没有舍得把藏在深闺的女朋友带出来?”

  高宜臼状似不经意地提及“深闺女友”,连一向沉稳如泰山的高湛程都若有所动。

  任允炆完全拿不准高宜臼究竟对于他的私生活了解多少,他极其自然地否认道:“志高公子真是喜欢说笑话,一个单身汉漂泊异乡的单身汉,哪里有女孩喜欢,即便有人愿意交往我这样的浪子,也一定比不过薛苗苗小姐的如花似玉、落落大方啊。”

  登堂入室也就算了,还屡次挑衅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高宜臼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猜不透任允炆因何得到父亲的亲自召见,他早已给对方一些无礼应得的教训了。

  高宜臼望望薛苗苗,见我正一脸关怀的看向自己,恼怒之情也就消减了多半,他刚要张口回应些什么,只听高湛程发话说:“好了。既然大家全部相识,便不必站着客套下去,开始吃饭吧。”

  关于落座席次,连芳菲事前对已经对管家刘恒交代好了,仆人过来引路的时候我感到一切都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觉。

  我一看男仆为自己拉开的椅背,便知道自己逃得过下午茶的恶意,这一次我却无法直接反抗晚餐的首席客座位置。

  连芳菲在餐桌对面有些得意地朝她微笑,扳回一局的痛快感似乎让开胃酒都更加好喝了。

  看似质感高尚的人生,其实根本如此肤浅。

  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经历过一天与世无争的太平日子。

  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平可言么?

  即便可以过上连芳菲这种类似优游的豪门主母生活,还是会有各种不甘心。

  在处心积虑得到正室的头衔之后,又不能容忍外界比自己更加耀眼的女人;在得到了家族基金会主席的耀眼头衔后,又觉得自己没有孩子,没有股权;在得到生育权和股权之后呢,难道真如《甄嬛传》里演绎得那样下一步就是谋害亲夫了么?

  这世界上美丽的欲望太多太多,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的痛苦由他人的恶意造成,趋利避害不够,还要主动伤害他人,之于平民社会便是互相倾轧,之于上流阶层便是杀机重重。

  可唯独忘了这个世界应该有爱,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期盼,凡事忍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连芳菲,我居然可以想起《圣经》里的名句来。

  我心情一宽,确认自己完全没有动气之后,才甜美得回敬了一个笑容。

  豪宅之内的饭局,有哪一桌不是鸿门宴?

  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从此过上人见人爱,全世界都对你温柔相待的人生我是不再做指望了,但我还不想死,还想活着亲眼看一看这部上城豪门大戏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

  冷盘里面盛着搁在冰块上的牡蛎肉,水灵灵的品相望之即是高级之中的特级品。高湛程拿起吃冷盘的叉子,大家便静悄悄地跟着拿起叉子,麻利地叉上食物送入口中。

  高湛程放下叉子后,众人也立即追随着放下了叉子,一时间气氛浓重得仿佛结了冰。

  连芳菲望了一眼端坐上座的高湛程,她很好地领会到丈夫是需要她这位妻子发言以便烘暖场内的气氛了。

  女主人的眼光自豪得轻轻掠过侍者正在撤盘的灵活身姿,底气十足地说:“都说我们中国人学什么难以像什么,我是最不服气的。小时候培训西餐礼仪的时候,老师一直正告说无论女主人还是来客一定不能评论和赞美食物。因为那是属于厨艺大师和专业评论家的事情。不过今天,看到牡蛎肉,我真忍不住发言了。瞧它娇嫩的样子,多像苗苗光滑可人、水蜜桃一般的脸蛋啊。”

  说话之间,正赶上侍者端上汤盘,连芳菲一看自己面前这份伊势大虾奶油汤,不由得笑了,“和苗苗两相对比,我就成了慢炖品啰。”

  她的话是谦虚自嘲的,可在场的三位男士有谁听不出来连芳菲的弦外之声?没有人将这些话听成笑话,却没有人不会放下心里的明白,把其当成笑话让自己会心的笑一笑。

  还没有容得我回敬一句旗鼓相当的,高湛程就拿起了汤勺,五个人一齐就着开场白喝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高湛程放下汤勺,先前微笑之后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散去,他用法语亲切地问宾客首席薛苗苗:“小姐,今天的汤味道如何?”

  我并不意外,从清末上城开埠伊始,高氏祖上就成为了中国第一批海外贸易商,高家子弟有着良好的外文传统和西方礼仪修养。

  我平时陪伴高湛程也经常英语、法语和国语交替着使用。

  今天吃正宗的法餐,高湛程会用纯正法语交流本就极为平常,但让我感到受宠若惊的是,在连芳菲使用了一段中文羞辱自己之后,高湛程居然用法文来为她救场。

  我不能理解高湛程的心意,只得保持着胸脯同餐桌之间相隔拳头大小的标准距离,优雅从容地用法语回答说:“好吃极了,又使我想起了巴黎!”

  餐厅里的各位,包括侍宴的仆人们都是法语极其熟练的。焉能有人听不出我话语之中藏头露尾的暧昧。

  连芳菲在丈夫使用法语时,便感觉了极大的威胁,此刻听完我的回答内心更加怒气难当。

  其实在连芳菲的心头一直存在解不开的心结。

  她比高湛程年轻接近二十岁,当初高湛程答应娶她太过爽快,这使得连芳菲不得不怀疑丈夫娶自己不仅要表达疏离金实叶宁朋家族、与擎涛董座白秋涛成为姻亲的诚意,也极有可能单纯出于一个男人贪图女人青春的卑鄙心理,而干脆地抛弃了原配叶宁林。

  担心丈夫高湛程在高白两家联盟稳固之后,像抛弃叶宁林一样去追求更为年轻的女孩。

  连芳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离开丈夫的光环,她将什么也不是。

  既不可能像于美晴那样享受男人环侍,也不可能一般职业女性那样拥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即便连芳菲已然感觉不到任何对高湛程人格或是其本人的爱意,但防止他出轨于比自己年轻的女孩仍旧是她作为妻子每日生活的重中之重。

  毫无疑问,薛苗苗——似乎有着同时迷倒了高氏父子两代人之魔力的狐狸精,就是她为自己富贵人生找到的第一假想敌。

  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到高湛程对自己与薛苗苗明显的差别待遇了。

  连芳菲的恨意从脚底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虽然极力要保持着主母风度的笑容,但高宜臼眼角的余光却清楚地打量到连芳菲交叉在餐桌之下的双手用力地攥在了一起。

  “巴黎真是好地方呢。只可惜我在去巴黎只参观过时装周和葡萄酒庄。志高俱乐部的女公关见多识广啊。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可以踏入很多只有男人才能踏入的场所。”

  连芳菲语气依然平静而温柔,可她的心就像在油锅里被炸了一遍又一遍。

  任允炆在餐桌之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几个回合下来,将高家内部的情势瞧得一清二楚。

  高湛程会对薛苗苗明显偏袒地出手相救,他最初也感到一丝迷惑,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他大概也就能够猜到几成缘由了。

  任允炆在心底冷笑,高宜臼啊,高宜臼,眼下被感情羁绊,当局者迷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吧。如果如此,都不被人有机可乘,真可谓奇迹。

  于是,任允炆接过话题,对高湛程说:“高先生,说到巴黎,我倒想起来,贵集团年中股东大会都选择在那儿召开呢。上城的财经记者可都在关注您的总结陈词呢,作为后辈,我也是每年必定聆听学习一次的。”

  任允炆的这番话与其说讨好和避免餐桌女士们的战争,倒不如说,同为实业家,对志高实权者会说些什么发自内心的感兴趣。

  哪怕可以单独听到一点高湛程对于上城经济非外交辞令的私下谈话,相信也是可以当做未来决策参考的。

  任允炆此言一出,就餐风气陡变,利益当前,再没有人愿意继续纠结儿女情长的得失与荣宠了。

  我颇为感激地望了任允炆一眼,再次把我准备好丢给连芳菲接招的话题包袱咽下肚子。

  此刻,四双期待的眼睛看着高湛程,只听他说:“嗯。我大致将要点告诉了秘书长,让他起草去了,不过,单从学习的角度考虑,我倒很想让允炆和宜臼提提意见。”

  高湛程从上座处依次瞧了瞧坐在主尾位的高宜臼以及坐在客尾席的任允炆。

  那一瞬,我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偏差,因为我分明从高湛程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既严厉又慈爱的刹那。

  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打量了任允炆一番,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高湛程和高宜臼父子,一股不祥的预感闯入脑海。

  我突然替高宜臼和任允炆伤感起来。他们一定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始终为了家族的体面互相敌视着。

  有了这等惊人的发现之后,我一餐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考量。

  连芳菲又夹枪带棒地间或讽刺了我两次,一向自负口才的女公关也毫无斗嘴回礼的愿望。

  到最后,坐在对面连芳菲都不太能搞得懂她这位“准儿媳”“真情敌”的真实内心世界了。

  其实我也没有打算故作矫情,突然从一名嬉笑和插科打诨见长的女公关变成陪笑不语的装饰花瓶,好像迈进了高氏豪门导致突然间整个人脱胎换骨成为艺术家似的。

  我有一个疑惑始终解不开,究竟那些古代史书中描写的手足相残、骨肉相残的故事是否夸大了事实?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自己还挺具备圣母气质的。

  薛苗苗一点儿都不恶毒也不肮脏,美好得就像穿越剧里发誓要改变诸位夺嫡阿哥命运的女主角般,浑身上下散发浓郁的名叫善良的气息。

  不过当我的视线掠过高宜臼越来越高热的紫红面颊时,心底刚刚涌起的小小雀跃全部被镇压了下去。

  或许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是等量的,天之骄子如高宜臼,在没有假期的日子,不也要带病出席一场家宴么?

  晚饭后,高湛程也没有对高宜臼的身体情况流露出一丝关爱之情。倒是连芳菲不停地确认了几次。

  “真不要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瞧瞧么?”

  “我今晚去公寓的社区医院吊针就行。”

  高宜臼最后拒绝得有些冷漠,他甚至无奈地笑了笑。惨淡的笑容彻底点燃了我体内为数不多的热血。

  我在冰冷的人际关系中成长,但至少还有亲如姐妹的灵灵,可高宜臼呢,他已经病了,也没有真正放下自尊和强大的理性才从病人的视角关怀他一下。

  “阿姨,我今晚要陪宜臼回公寓看病。他一个人我不安心。”

  连芳菲对“阿姨”这一称谓明显深恶痛绝,她眉头皱了皱,有些歉意地看了任允炆一眼,说:“任先生还没有离开呢,家务事我们等一下再谈。怎么能怠慢了客人呢?”

  彼时高湛程已经返回了书房,只留下他们四人在偏厅,我再也不想淌着深浅讲话做事了。

  她冷笑一声,“我实在太心疼,也顾不得任先生是不是饭后没有休息好了。宜臼他病了,我得安排他去他想接受治疗的地方看医生。”

  我拱手对任允炆说了声“抱歉”,从座位上拉起高宜臼便向宅子外面疾步走。

  半病半梦的高宜臼也被我突然的爆发震住了,他那样一个跋扈任性的人,像听话小孩似的,乖乖随着我起身离开。

  偏厅里只剩下怒极反笑的连芳菲和剜心佯笑的任允炆,两人目视着对方浑身上下空余了寂寞的不自在。

  我们已经快走出房间了,连芳菲才想起来对着我的后背厉声喊:“这是怎么说的?客居在此,还以为我这个母亲会比女朋友更少关心自己的儿子么?”

  高宅主母扶住了沙发沿儿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失去仪态地站起来,不过说完这番话,她忽然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寻常。

  任允炆凝视着薛苗苗远去的目光完全失去了他在人前表现出的从容,虽然只短短的一瞬,连芳菲却是看得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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