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东宫落谁家
即是家宴，几个大的、连同小的都来了。
顾九歌环视一圈，见连小十三都在，心底暗道：顾源和好大的面子。
目光投到后面的次席位，文武虽没来全，也有近半人，她垂眸，啜了口清茶，东宫落谁家，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她把弄着手里的茶盏，庆幸这里不是大清，她父皇也不是康熙，大不必在日后上演血淋淋的夺嫡战。
顾承衍端着酒盏，用胳膊碰了碰顾九歌。
“我说老九，你就不能和兄弟们都亲近亲近？成天板着脸，生人勿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逼来参宴的。”
顾九歌用指掸了掸顾承衍碰过的袖子，抬眸，似笑非笑的睨着老四。“四皇兄，好眼力。”说完，起身离席。
主位的顾源和，笑了笑，对顾承衍道。“你啊，知他性子喜怒无定的，老惹他做什么。”
顾承衍坐下，愤愤不平道。“大哥你就护着他吧，早晚给他宠上天去。”
若如此，又有什么不好？顾源和笑意温和，愈发显得芝兰玉树，温雅如玉。
顾九歌离席后，装作赏景的模样，将汾阳王府逛了个大半，却并没看到那抹青衫的踪迹。
打了个哈欠，让下人寻了个僻静厢房，睡觉去了。
醒来时，觉着有些不对，余光扫到一抹利器反射的冷芒，惺忪的睡眼，倏地变冷。
她睡觉有个好习惯，只睡九分意，外留一分警醒。
可今日，她睡的‘格外’沉，蒙面黑衣人露出一双阴郁的眸，冷冷道。“我若是贵人，会乖乖配合。”
顾九歌不着痕迹扫量着自身所在，身下晃了晃，架在脖颈处的刀在脖间留下一道红线。
顾九歌眯着眼，意识到自己身在马车里。“你要什么？”她不见慌张之色，仿佛被刀架脖子上的并不是自己。
黑衣人眼神冷得像是结出了冰霜，刀锋压入脖颈，在她耳畔道。“若是我说，要你的命哪？”
安之逸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床，再看了看大开的窗，脸色煞白如纸。
他如疯了一般，软手软脚地从地上爬起，疯狂向后院宴席处跑去。
主位上的顾源和，正在和身旁的人聊着些什么，突然皱了皱眉，看向门外那飞奔而来，踉跄的宦官。
他记得，这是老九的贴身内监，叫安之逸。
安之逸煞白着脸，跪倒在地，对主位上的皇子喊道。“我家主子爷，被人掠走了！”
方才还喧闹至极的宴席，一霎静了下去。
顾源和带着温和的笑，站起身，缓缓走到安之逸面前，望着那眸底满是无措慌乱的奴才，伸手，狠狠掐住了他脖颈。
笑意，嗜血而冰冷。“你说什么？”
安之逸被迫仰着头，颤了颤眸，瞬间泪如雨下。“王爷，奴的主子爷，丢了！”
顾承衍从席位弹起，目呲欲裂，冲门外吼道。“都tm的给爷滚进来！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能喘气的全给爷叫起来！”
九皇子赴宴被人掠走这种大事，不用瞒，也瞒不住，御林军、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全体出动，挨家挨户地搜人。
仅仅半个时辰，大半个京城都亮了烛火。
次日早朝，一向好脾气的天子，指着跪了一地的皇子大臣，连说了三个好。
顺天府腆着一张青紫如猪头的脸，恨不得把脑袋磕烂在这太和殿里。
“天子脚下，天潢贵胄，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掠走了，顺天府，你一家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
顺天府哭的那叫一个日月无光，磕头磕的那是血花飞溅，只恨不得让自己替九皇子被那贼人绑走，他一人死，总好过被诛灭九族，满门抄斩来的好啊。
顾九歌被蒙上了眼，察觉不到外面是黑夜白天。耳畔有鸟鸣和潺潺溪流声响，料想怕是出了京城了。
黑衣人沉默地可怕，先是马车，后又是骑马，他不吃不喝，顾九歌也自然水米不沾牙，腹中饿的前胸贴后背，脑子却一直警惕着，思考着。
这黑衣人不杀她，只是带她一路前行，她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也不知他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可他既然知道自己是贵人，想必是冲着天家来的。
只是，他要什么哪？
不知又过了多久，顾九歌被一股巨力推倒在地，膝盖和手肘处有些刺疼，脖颈热了一下，怕是那刚愈合一层皮的伤口又破开了。
她微微侧耳，听着声音，藏在袖下的指抚摸着地，像是青石地板，耳畔有股淡淡的泥土霉气，是暗室！
属于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顾源和，今日拿你一颗人头，祭我全家八十余口，你，不亏！”
顾九歌一听这话，险些被气昏过去，他m的，感情这是帮顾源和挡了一灾！
她循着声音，骂道。“你没长脑子也不长眼是吧，老子他md的是顾九歌！”
在暗室举着刀正要砍下去的少年，显然没想到自己绑错了人。他阴沉着脸，上下打量着顾九歌，一脸嫌弃。“你这么说，无非是在等人来救你，堂堂皇子，死到临头竟然要靠说谎求饶，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依旧是低哑的声音，和面容不般配的诡异。
顾九歌喉咙嘶哑的厉害，却又不得不解释清，压着火道。“我问你，顾源和今年多大。”
少年冷笑。“十七。”
顾九歌磨着牙，恨声道。“老子今年才九岁！”
眼上的布，骤然被掀开，眼习惯了黑暗却突然迎来了光明，长若凤尾的睫毛挂上了几点水光潋滟。
少年低头看他，顾九歌亦面无表情的任他观看。
待她适应了光明，睁开眼，声音冷的刺骨。“看够了没。”
少年阴郁的眸缓缓挪开。“你不是顾源和。”是笃定的口气，却没认错的态度。
顾九歌多想一巴掌拍死这个狗东西，奈何实力不济，她在书院学的那点花拳绣腿，打普通人或许够，可面前这人能进顾源和的府邸，悄无声息把自己带走，显然不是一般高手。
在心底衡量了得失，她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你即知我不是顾源和，谁杀了你全家，你便去找谁。”
顾九歌摸索着四周，起身要走，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也不知自己水米不沾牙的过了几日，又流了不少血，此刻还能脑子清醒地说话，全靠毅力撑着。
这厢，她刚双手撑地，狼狈起身，一句话掷地有声，道。
“你和他是亲兄弟，他杀我全家，我也杀他全家，所以，今日先拿你开刀！”
顾九歌气的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九皇子失踪的第四天。
温皇贵妃几乎去了半条性命。
温家家主温祈温大将军，在上书房跪了一天一夜。天子皱眉，看向依旧不肯起身的温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去吧。”
京城里人心惶惶，宫里刻意瞒了消息，可百姓们又不傻，顺天府昨天连衙门的狗都放出去寻人去了，更别说御林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了。
本以为这就到了极限，正午时，有人突然听到军队整合的声音。
没等弄清是不是幻觉，却见宫门走出一位一身戎装的大将军，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汇合声。
霎时，黄土翻滚，尘土飞扬，随着马蹄声阵阵如雷鸣。数千轻骑军，整装待发，策马到那将军面前。
完了！
温家家主疯了！
他竟要出动军队去搜人！
这边百姓还在震惊之中怀疑人生，城门外，大皇子为首的御林军，策马扬鞭，疾驰向离京城最近的丰城而去。
御林军的人，已是连着四日不吃不睡，可看着同样不吃不睡的大皇子，咬着牙，还是追了上去。
毕竟，大家都怕死，昨天就因为有个御林军嘟囔了句“累死人了。”那玉面菩萨似的汾阳王，提剑就给了人一个透心凉。
那提着剑，笑得清风揽月的模样，若非尸体还热着，剑还挂着血。谁看谁不得赞一句，俊美无铸，温雅如玉。
暗室
少年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顾九歌，握紧了手中的刀。“不管你是真昏，还是假昏，你看了我的脸，又知我的意图，必然留你不得。”
地上的人依旧昏迷着。
少年将刀举起，手腕翻转直直奔她脖颈砍去，这一刀即快又狠，意在要她性命。
顾九歌紧闭双眼，刀气在碰触到她脖颈的瞬间，一缕黑发被刀气割断。
随着黑发断裂的瞬间，已经昏迷的顾九歌一个翻转起身，用腿滑向了少年的手腕。
但，少年更快，就在她腿扫来的刹那，少年一个跃起，一掌打去，顾九歌身体顷刻被击飞，砸向地面，彻底昏死过去。
少年看清她靴上的柳叶刀片，冷冷一笑。不再多言，长刀脱手而出，直奔她头颅而去。
那刀势极猛，莫说是受伤的人，纵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轻易阻拦。
可，就在长刀即将穿过她脖颈的瞬间。一道青芒似从虚空而来。
少年只觉眼底一痛，闭眼，泪水滚落，待眼恢复清明再看，暗室，空空如也，仅剩一把长刀插在青石地上，尾翼还在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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