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坛库 > 九歌 > 第3章 东宫落谁家

第3章 东宫落谁家


被打得还剩一口气的奴才们被拖走时,顾九歌打着哈欠从高椅跳了下来,对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奴才们道。

        “回去给爷带个话,告诉你们主子,不管她是谁,若有下次,打的就是主子了。”

        院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在这一刻真的相信,面前这方五岁的孩子,说得出做得到。

        他们难掩恐惧地低下头,那种一脚踏入地狱门的感受越来越浓了。

        两家奴才被拖走后的半个时辰,有宫人回禀,说是死了。

        彼时,顾九歌正窝在榻上喝甜汤,只‘哦’了一声,面无表情。

        两家奴才被拖走的一个时辰后,天子身旁侍奉的秉笔太监兼大太监总管萧綦来了。

        彼时,顾九歌正打着哈欠,窝在温皇贵妃怀里,把弄着她的长发。

        这位跟随天子半生的大太监见了礼后,眸子带着莫名意味看了眼顾九歌,而后躬身道。“九殿下,皇上请您去上书房。”

        抱着儿子的温皇贵妃身体一僵,刚想站起身却被一双小手按了回去,温皇贵妃看到了儿子眸底的镇定,心底的忐忑似乎被抚平了许多。

        可眼见那暗紫身影就要消失眼帘,还是站起身跟了过去。

        顾九歌回头,笑得有些无奈,带着哄劝的口气道。“放心吧,儿无碍的。”

        虽是当了五年的皇子,她却是第一次来上书房,象征着天家威仪的大门悠然开启,而在她踏足进入后又悠然关闭。

        顾九歌踱步向御案而去,看到一抹玄色后,低眉敛目,行了个大礼。“儿九歌,见过父皇。”

        埋头御案的天子,手中朱笔不歇,对她置之不理。在这个君君臣臣的时空里,父打子,子要谢打,君杀臣,臣要谢恩。

        面前的天子即是她爹,又是君,所以他不让起,顾九歌就动都不能动。

        一炷香……

        两柱香……

        顾九歌手臂酸疼的厉害,额头沁着密汗,咬牙坚持着。

        就在她即将要坚持不住,谋划着投胎地点的时候,天子放下了笔。“你可知,今日后,宫人会如何议论你。”

        顾九歌多想告诉他,某个时空里,她是媒体隔三天就要拎出来骂一顿,人见鬼嫌的存在,就你们这种春秋笔法的骂人手段,比之后世那可差了一个天地了。

        可她不至于傻到和天子加老子的康健帝较什么劲。

        先是偷偷把手臂放下,而后低着头道。“纵是孔孟圣贤,亦不能得十分美名,儿又何惧。”

        天子龙目审视着她漏出的半张脸,似是想隔着她如城墙厚的面皮,寻个真假。

        显然,天子不够了解顾九歌。

        只见那厮,抬起脸,一脸无奈外加委屈的模样,将装可怜扮无辜,表现的淋漓尽致。

        天子果然收回了审视眼神,道。“朕有许多儿女,这些儿女中敬朕的、爱朕的、怕朕的、想哄朕的、他们做出一些东西,便想得到一些回报,独你不同……”

        顾九歌心道:那可不,我很有可能不是你生的,独这点就不同。

        天子自龙椅走下,来到她面前。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都说儿随母,女随父,可你不像你母后,更不像朕。”天子的声音辨不明喜怒,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九歌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没有接话。

        因为这话她无从反驳啊!

        这厮就是因为和谁都长得不像,才怀疑自己身份的,都五年了,康健帝您老人家才回过味啊?

        天子的目光骤然锐利,他弯身一把擒住了她的下颌。冷冷地盯着她的眼。“告诉朕,你为何杀那些奴才。”

        顾九歌被迫仰视着天子,眸底满是坦荡。“儿脾气不好,有时发脾气自己都打。可巧,他们撞上了,儿也很无奈。”

        天子被这混不吝的话气笑了,刚扳起脸,却听她道。“儿才五岁,任性点也正常。兴许长大了脾气也就好了。”

        这样不要脸的话,她说出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天子思量着她这话,又看了看她的脸,气消了大半,拍了拍她肩膀。“滚吧。”

        顾九歌心底暗松一口气。对天子深深一拜。

        “父皇,儿滚了。”

        天子眸底带笑,也不知老九像谁,这脾气,倒是像高宗帝。

        枫阁和凤梧宫的人来了两波,当上书房的大门悠然开启,属于九皇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帘,他只撩眼帘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迤迤然离去。

        萧綦从上书房退身离开,凤梧宫和枫阁的人马上围了上去,不等众人询问,萧綦饱含深意道。“皇上说,滚吧。”

        这年是天历十四年,九皇子方五岁,大皇子十三岁,最小的十一皇子才断奶,似乎未来可期。

        温皇贵妃守在栖明宫宫门外,直到一抹紫匆匆而来,一把抱起,任由那小儿在怀里咕哝着不满,她笑着亲了一口。“娘亲学了一种新点心,尝尝?”

        “尝尝!”

        —————————

        时间吧,是一个较为抽象的概念,是物质的运动、变化的持续性、顺序性的表现,所以它只会向前,不会后退。

        这一年是天历十八年。

        栖明阁。

        氤氲的水雾蒸腾在上空,汉白玉为底的池,假寐着披着黑发的少年,风起吹动幔纱摇曳生姿,琉璃灯罩下的火烛无风动了一下。

        一双狭长的眸在水雾中缓缓掀开,眸是夜色翻滚浓烈的黑,因蒸腾的热气,长如凤尾的睫,上挑着潋滟之色,如妖似孽,望之生心障。

        他自池中站起,线条优美的脖颈下,锁骨若蝶翼舒展的翅,瘦削而不单薄的胸膛挂了几滴池水,顺着性感的人鱼线徐徐而下。

        有人错开视线,直至一双纤长而骨肉匀称的腿,站在了池沿绸布上。

        有宫人前来,跪地擦去他身上水渍,紫檀木盘里叠着白锦亵衣,有手拿起,微微一晃,光泽如晕,熠熠生辉,待他换上,迈步离去,一切如梦,朦胧无痕。

        内殿里,顾九歌披着微湿的黑发,穿着亵衣,垂眸坐着,两指间把玩着一张烫金请柬。

        这二年,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陆续出宫建府,她那皇帝老子也不知到底怎么想的,依旧不肯立太子,只给了爵位,派了差事。

        老大老二只相差一岁,一个十六,一个十五。十六的大皇子顾源和是长子,十五的二皇子顾天赐是皇后嫡子。

        两人虽不至于现在就斗起来,可朝里面已经有心急的开始站队了。

        要她看,老二要能斗过老大那才是活见鬼了。别看老二是皇后嫡子,就他那点心眼儿,那点本事,在老大面前跟假的一样。

        老大那是标准的笑面狐狸,腹里黑,这种人,掉根头发丝都能长出一万个心眼儿,和他玩,老二怕是想多了。

        她捏了捏手里的请柬,叹了口气。“赴宴。”

        请柬上说的是家宴,可自打老大封了汾阳王领了工部的差,又干了几件极其漂亮的差事后,这汾阳王府外就愈发热闹了。

        车马,轿子,占了大半条街,这种家宴,比之寿宴都不为过。

        “王爷,九皇子到了。”

        顾源和缓缓从主位站起身,带着温和的笑意对众人道。“本王去接他。”

        宴席设在了后院,顾源和晓他性情,径直去了前院。

        远远看去,他一袭暗紫长袍,立在一株桃花下,头微微仰起,黑发如墨,恍惚周身笼罩于烟云晨雾里,飘渺高远。

        顾源和驻足看着他,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九岁的年纪出挑的十四五岁的模样。

        京城的女子说他生得俊美无双,是人间难寻的好模样,可顾源和清楚,倘若他们见过他,怕眼底再也容下其他了。

        树下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身,回眸。

        那张脸纵无表情亦美得摄魂夺魄,倘若生了笑意,便如画龙点睛的妖,笔墨难表的生动艳绝。

        他走上前,牵起她手,向后院走去,笑道。“要不说办家宴,你还打算呆在你那栖明阁一辈子不成?”

        顾九歌皱了皱眉,她不喜与人亲近。

        察觉到他的排斥,他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指,指尖微凉,他认真道。“老九,你的手,怎么一直都是凉的?”

        她垂眸,不想回答,他不逼,只是眉心多了褶皱。

        顾九歌余光扫到一抹青,若惊鸿谪仙,愕然,转身去看,顾源和见她四下扫量着,像是在找什么人,声音有些冷。“你要寻谁?”

        顾九歌摇头。“许是看错了。”

        云阆怎会出现在汾阳王府上?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云阆,她的后槽牙就痒得厉害。

        那男人在皇子学院和她朝夕相处了五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一想到他眉目浅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她就有种提刀斩他头的冲动。

        顾承衍看到顾源和牵着顾九歌的手走来,站起身笑道。“老九,你都多大了,这是怕走路会跌倒不成?”

        顾九歌将手拿回,面无表情的越过老四,和他同学了四年,她早习惯了这没长脑子的玩意儿。

        老四是狗皮膏药的性格,他若要和谁玩,不管那人如何冷漠,如何不理他,他总有旺盛的精力去折磨那人,直到那人举手投降。

        就比如说,老狐狸顾源和,和她顾九歌。


  (https://www.motanwx.cc/mtk48240025/41984237.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