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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兴和所外


  “朱四郎,武安侯也好,万全卫也好,开平卫也好,购置马匹都是为了壮我朝骑军,卖给谁都是一样,本官作个主,写个手信于你,届些你回万全也好有个交待。”夏原吉说道。

  夏原吉这等安排,完全是从他筹备粮饷的角度出发的,也算促使了朱四郎信誉。在古代,商人没人看不起,那就完了。夏大人其实更多是因为还有急递辅的身份,但是这个附民只是需要应简单的劳役,这等出关贩马的大事,可不是一般的辅丁附民能做的。

  “夏大人,那可不成,马不到,定金可是要三倍赔付的。”朱四郎笑的着拒绝了。

  “你放心,本官为朝庭筹办粮草军械,当前一切以边事为重。”夏原吉说道,“现已经知道这批马了,即使送到万全,不日也将调到开平。”

  夏原吉办事很快,说着话已经开始提笔写收条。

  “你且去开平卫收银两,到时把此信和定金一并交于万全卫。”夏原吉在收条上用了印。

  “夏大人,虽说都是为国,此事还真叫小人难办呀。”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接过了夏原吉写的收条。”

  大头兵是最不讲理的,这年头指挥使又如何,还不是个丘八,真要以势压人,朱四郎还能找谁。

  能让开平卫付钱已经很不错了,朱四郎清楚,这其实还是开平卫想要收他的马。

  朱四郎又找到了开平卫的指挥使大人:“大人,夏大人可是说了,由他作主,他去和武安侯去说理,既然都看上了小人的马,那小人也就交付于大人您了,只不过小人还有几匹马是小人的坐骑,还请大人,还请大人给个信物,免得到了下个关口,又被军爷收去。”

  “哈哈哈,早该如此,早该如此,本官还会短了你银两吗。来,拿本官的名刺来。”

  指挥使大人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马身上,这下子,他可以把亲卫配足两百人了,且不说一人双马,三人两马不成问题了。

  但此事夏大人虽说递了话过去,武安侯那里,还是要去知会一下。

  “此次北还,可有什么好的好货?”指挥使问道。

  “北地有啥好货色,无非是些皮货罢了,此次倒是得了不少狼皮,大人若看的上眼,小人送大人十张狼皮。”朱四郎拱手。

  此人晓事,可造之材。

  “可有貂皮?”虽说狼皮很少见,但在大明朝貂皮才是人所共知的好东西。

  “大人,貂皮不多,也都是买家早早就定好了的。。。”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痛快,怕本官不给你银子吗?”指挥使大人很生气,“不要多,貂皮儿狼皮各匀个十张给本官,本官不会让你吃亏。”

  开平虽已入草原,可近年来鞑靼人却很少过来交易,此地远不如大宁热闹。偶尔有商队经过,但都是持了达官贵人的名刺前来,拔不得毛,还得倒贴些粮草。

  好不容易见到朱四郎这等边关附近的商贩,指挥使不会挖肉剔骨,此人也算是识眼色,再说也不知与侯爷什么关系,还是小心为好。

  此次皇上要是亲征,武安侯必定随驾,若是能点在侯爷帐前效用,那可是现成的军功。

  所以这马还是要尽快拿在手上呀,切切不可让万全卫那鸟人赚到。狼皮做个大氅送给侯爷,狼皮御寒最佳,那些京师的贵人哪里识货的。

  指挥使大人的名刺很好用,离了黄崖驿,一大队人一路顺畅,出了开平卫的辖地之后,朱四郎一行慢了下来,这已经算是在大明势力势力范围之内,不用那么急着赶路了。

  阴山山脉自西向东,北坡缓缓的伸入蒙古高原,南坡直下河北。其北多为蒙古人活动的地域,其南则汉人人烟盛些。

  三月,春寒料峭,但在图赖的眼里,这已经是很暖和了。

  一路走来,图赖和兔子两人常被派着充当斥侯,两人迸几个词加上手势,也能说个七七八八,混的熟恁。

  离兴和所很近了,最后一次宿营打尖,休息下吃点东西就走,两兔子又被派着去附近的林子里弄点野味。

  “图赖,前面再五里便是兴和所,过了兴和所就是德胜堡,到了德胜堡就到家了。”

  “五里,家。”图赖就听懂这两个词,在五里就到家了,五里是多远他还不大清楚,不过听兔子这么说,应该是很近了呀。图赖嘿嘿的笑了。

  “到了德胜堡,请你吃最好吃的烤乳猪,烧鹅,烤鸭。”兔子说道。

  这些图赖没听懂,但烤这个词知道,大致就是兔子要请他吃东西,图赖大叫:“烧刀子,叫花鸡。”

  在他眼里和嘴里,第一好东西是烧刀子,留给巴特大人消毒用的烧刀子,他偷喝了好几回了。

  另外还有就是叫花鸡,怎么这鸡放在泥里也能烤的那么好吃,图赖一直想不通。

  正说着话,突然看到野鸡飞起,图赖大喜,拨马去追。

  林子里,马跑的不快,野鸡飞的也不高,可在林子里,总有枝枝叶叶挡着也不能放箭。

  没跑几步,突然远处有鹿角一闪而过,放眼看去,鹿群,随即听到了鹿群奔跑的声音。

  赤鹿,足足有十多只,群居的鹿以雌鹿为主,还会有小鹿,小鹿的肉可是鲜嫩无比的。

  图赖刚和兔子就是在说吃,此时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吃。

  此念一闪而过,随便是斥侯的本能,图融大叫:“敌袭。”这话,他叫出声的是汉语,这句兔子早早就教会他了。

  说完这句,图赖从马上跃起,滚到了地上。

  图赖在数鹿的时候,兔子也发现了鹿群,也把注意力转了过去。但他只是以为撞了大运,碰到了鹿群,听到图赖叫时,已经晚了。

  嗖嗖的箭已经飞来,兔子人马都中了箭。

  兔子趴在马上,根本无法控马,中了箭的马扭头便跑,跑的很快,一转眼就跑不见了影子。

  兔子跑到营地时,营地里已经在点火烧水了。

  远远看他跑来时,张三以点意外,很快的就发现了不,马跑的很快,没有要减速的样子。

  兔子极力的提缰绳,马跑到近前时止步了,兔子从马上滚了下来,差点摔倒,这时张三才看到,兔子身上插了两箭,一前一后,前扎在了肩窝,后面一支插在屁股上。

  “敌袭,在那边林子里,不知有几人。”兔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张三把手伸到嘴里吹了个响哨,马上朱四郎从一边跑了出来。

  “四郎,有敌人,林子那边。”

  “四哥,不知几人,中了埋伏了,图赖不知下落。”

  “莫慌,三哥,先帮兔子把箭拔了,先包起伤口。”四郎哈哈道,“三哥,你和兔子带着他们往兴和所跑,把那指挥使的名剌给你,某带人先阻一阵。”

  “四郎,这事让兔子去就行。”张三说话间已经寻他的钢枪,寻出一枪头,装了上去,“兔子把你的箭留下给我。”

  “也好,黑牛你去林子里伏下。”

  兔子的叫声和中箭,马上引起了其他蒙古人的注意,几人都站了起来。

  四郎跑过去大叫:“骑马去找比姬和小王子们,带着他们往前跑,去军堡。”

  “巴特,你跟他们一起走,车留下,牛全留下,多余的马也都留下,能开弓的都留下。”

  蒙古人听了大惊,不知所措,巴特大叫:“都听四郎的吩咐,巴合马,还不快去找比姬。”

  本来在此地休息,只是准备午餐,停下之后,乌去比姬就和几个妇人带着孩子去一边找野菜野果去了。

  巴特很快的被两人抬上了马,在马上,他让人把两脚从马肚子下绑住,这样那固定住的腿就不会太过影响他骑马。另一只能动的手还能提缰绳,只不过马一跑起来,估计他一身的伤口又会被颠开。

  巴特等人刚刚走远,四郎便指挥着余下的十三人上马。

  “三人一组,若是十人以下,就厮杀一番,若是人多也不管,最多射上五箭,五箭之后,回身退往军堡。”

  “此路前面一里处有个山口,退到山口的转到山头设伏接应。”四郎又随手指了一人,“你先赶着马和牛车走,到了山口,把车横在路口,只留一人马空当,然后你就到山头接应。”

  说罢四郎也没多说什么,手一挥,让大家四下散开。被点到之人,马上前去套车赶马。兴和所不是宣府镇的管辖,四郎不想去军堡休息也是省去与军队打交道,打交道总是要成本的,而且兴和所这种军堡,商业价值不大。没想到都已经到这里,居然还会出状况。

  这些蒙古人识字的没有,数还是会数,当然不能让他们数过百,数个几十还行。可让他们散开,三五成群的一时没能组合后,散开又有很多人往一处挤,四郎也是没管。

  入林了没过百步,便听到了苏苏的声音,树枝灌木被拨开,人马渐渐从林子深出显露出来,足足有百人之多。

  没等四郎数清楚,已经听到了箭响,有人中箭落马,张三已经开弓了。张三发了个连珠箭,射下三人之后,但矮着身子跑开了。

  人是跑了,但却远远的放下一根绳,没跑开几步之后便扯下绳子,原来藏身之处灌木抖动。

  立马有数箭飞到,直射那灌木丛。

  四郎看的清楚,已经有人抽刀提马,从一边往那灌林从冲了过去。

  四郎抬弓箭便射,另一边也有蒙古人也开弓箭,几箭飞出后,对面的敌人也开始发现埋伏着的不止一人,有人大叫,队形乱了,提马冲的也有,开弓射箭的也有,林子里开始乱战起来。

  四郎打着马往张三藏身的方向跑,边跑边射箭,马上就有箭向他飞来。一人一马这样跑,被射中是早晚的事,只是不要射种要害就好。

  四郎胯下是匹黑马,当初还是小马驹时,那道人师傅替他选的。初时没觉得这马有多好,长成之后,才知极为神骏,从相马这点上说,朱四郎还真的是个小白。

  黑金在林子里跑的很快,如履平地,四郎只是感觉到不停的有树的枝叶打在他头上身上,跑了一二十步,居然没中一箭。

  只不过自己好象也仅仅射中两人。

  “三哥,跟我走。”

  跑到张三面前时,朱四郎把手一伸,张三一手握住,跳起,反骑在马背后。

  “四郎,我的大枪在大树边。”话说一半,又开弓速射。

  四郎打马往大树边跑,张三的大枪插在树边的地上,马跑过时,四郎操枪在手。

  一路跑,只听到嗖嗖的箭飞过,听到身后张三不停的开弓弦响。

  四郎跑出林子时,已经看到有人跑在了他的前面,正按他说的,往兴和所方向退去。

  散在林子里的还有六七人,还有黑牛。

  黑牛静静的趴在一处灌林丛后,看着一队队的敌人从他身边跑过。只到最后一骑时,黑牛从灌木丛中跃起,一刀砍飞了那人头颅,拽下尸身,自己抢身上马。

  往前奔跑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后面发现了什么,黑牛打着马趴在马背上,跟在最后面。

  出了林子,个个都奋力打马,一时间把敌人都拉开了百十步远。这过程中,张三回身放了两三箭。

  一时间,刚刚散去的尘土又飞扬了起来。

  兴和所前三里处,有一处山口,名鹰嘴口,山口一侧有岸似鹰头,那鹰嘴的嘴尖直指山口。过山口不足十步就是小坡,沿着小坡往上就能跑到鹰头。

  远远的,看到有人在山口止住了车,正用刀在砍牛腿。

  等到了山口时,最先安排设路障埋休的人也打马上山,和那些刚才跑在四郎前的人一起转向了那鹰头,看来奔跑中还是记得了四郎的话,并没有四散逃命。

  过了山口,张三就跳下了马,闪身到牛车之后,把箭筒里的箭全都抓出,刚才太快了,手都有被弦割破,还好惜了臂力没有拉满弓。箭都插在了手边,套上了辦指。

  灰尘中,张三看到,跟在他们后面的约有五骑,还有一马上已经没有人了。这五骑有两骑射术骑术上佳,跑动中还能回身放箭。

  敌人散散的从林子里出来后,马上汇成一线,向着山口跑了。

  张三大致瞄了瞄,弓向上仰箭,一支支长箭飞出,在空中划了个弧度落向了追兵群里。

  马激起的灰尘使得追兵看不清前面发现了什么,只是跟着马队往前跑,跑动中有人落马,山间路窄很快就惨叫连连,不是被踢就是被踩,有一匹马被拌倒,其后又有两马被拌,人仰马叫,队伍又散开变粗。

  此时,四郎已经带着三人在鹰头上往下射箭。

  灰尘还没散,只见敌人突然乱了起来,除了打头的几骑向着山口猛冲之外,后面的队伍四散了开来,倒不是往前冲,而是往两边跑开了。

  黑牛跟在最后,等灰土飞扬时,他提速杀了上来。从身后砍人的感觉真好,一刀一后,一刀就能砍下马。

  黑牛砍倒三人之后便被发现了,离的太近,根本不可能拧身放箭,等黑牛冲到灰尘中冲入马队中时,跑开的人已经看不清他,也不敢射了,这么近,这么多人团在一起,没中黑牛必然会误伤他。黑牛正是深谙此道,所以混在马队里缠杀。

  未过多久,大家都发现了追兵队伍里的混乱,此时黑牛已经一人数马的从灰尘中冲了出来。而张三等人马上射箭掩护,追兵这一乱,四郎也在山顶看到了,抓住机会施射。

  就在此时,原本慌乱的追兵刚刚合拢,大地却又隐隐的振动了起来。四郎在山顶四望,追兵身后约一里处,飞鸟惊起,烟尘大作,这动静怕是有千军万马奔跑而来。

  朱四郎在鹰头大叫,“张三上马。”

  张三没有上马,他看到了黑牛冲了出来。他从牛车身闪出,连连施射,大声叫喊:“黑牛,快。”

  张三刚才浅浅的插在地上的箭震倒了好几支,他也知道,有大队的骑兵到了。

  黑牛已经离车障不足百米,而他身二不足十米,便有几骑跟着,马上的骑士或操刀或持棒,呼啸而来。

  张三和朱四郎等人都在放箭,黑牛一身的汉人衣着很好认。

  黑牛冲过车障之后,他身后一仅追上一骑,只一个马身,黑牛一冲过,张三在缺口处,长枪一探,随把后来之敌挑上了天,自己也被巨大的冲边撞的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四郎大声传来:“蹲下。“

  张三听到后,忙倒里滚动到了车后。

  只听得咄咄一通响,一片箭雨飞过,那牛车和倒卧在路上的牛被射的象刺猬一般。

  大队的骑军将至,是敌非友,不然正在激战的这些敌人早就退了。

  朱四郎有点紧张了。

  兔子带着人先行离开,至此也不过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按他们的速度,想来兔子应该已经进了兴和所了。

  此地距兴和所也就四里地,若不是峡谷山路峰回路转之类,都应该能看的到。此时人马看不到喊杀声听不到,不过这马路奔跑的烟尘,细心之人定然能够发现。

  那接下来,若他们现在就退,那敌人肯定是衔尾而追,他们到军堡前,能不能很顺利的进去,若堡门关着,不能很迅速的进去,很可能会战死在军堡门口。

  是战是走?若继续在鹰嘴口钉下去,那死的更快。

  他们不是战士,只是平民百姓,可现在被卷裹进来,不得脱身是小,还影响到了身家性命。

  林子边缘,已经有旗露了出来,朱四郎一起的蒙古人认识那旗帜,大声的叫道:“阿苏特部,阿鲁台。”

  阿鲁台有没有来不清楚,但这的的确确是阿鲁台的阿苏特部的旗帜。

  黑牛打马上山,到了山顶也不多说话,从边上空马上取了弓箭,开始放箭。

  山上此时有七人,张三身边也有两人,一共也就十人,而且其中还有四人中了箭,包括黑牛,他背上插着三支箭。

  林子后,角牛号的声音响起,朱四郎不清楚这是要传递什么样的信息,可鹰嘴口的敌人停了下来,慢慢退后,在灰尘中开始重新汇集,约有七十余骑。

  这几十骑在慢慢后退的同时,居然还转身往鹰嘴口牛车处抛射,把张三等人死死的压迫在了车后,不得逃脱。

  在他们的身后,林子边跑出的骑军越来越多,慢慢的,填满了百多步外那七十余骑身后到林子所有的空当。约有五六百骑。而且显然,林子那边还有身影没有显露出来。

  鹰嘴口,本来最多只能三马并行的谷口,一辆牛车倒在那里,牛车前面还有两头死牛,只在一边露出仅一马可过的空当。张三带着两人躲在牛车后,半空中时不时的有箭落下。

  牛车前五步就有死人死马在地上,一路辅过去,有十多人死在前面。

  谷口那一片地方,只在牛车后,还有一小片的空白,周围地上都插满了箭,还有射在一边山崖上掉在地上的箭。

  射箭射不了多久,一般弓箭手速射连发十箭,胳膊就酸了,再多半个时辰,连张三都拉不开弓。

  路这么窄,敌人光用箭也不能完全杀光他们,要进山谷还要有下马厮杀。

  “黑牛,你去兴和所搬救兵,最多两刻钟,两刻钟后,咱也回。”朱四郎说道,“三人跟某下去守住谷口,两人留山上施射。“

  下了鹰头,朱四郎牵来两匹受伤的马,砍断腿,四人拖着那马,到了牛车后面,然后把死马推到了牛车边,堵上了缺口。

  对面的箭停了下来,一会会之后,看到有人下马,再接下来,天空又腾起一阵箭雨,这阵箭雨覆盖的面积不小,天空黑黑的一片,真压过来。

  张三大叫:“蹲下。“

  朱四郎闪身到了牛车的轮下,另几人马立蹲下,紧贴着牛车,而张三身边那两蒙古人早就钻到车底下,还有一位蒙古战士抬手把臂盾遮住了头。

  箭雨咄咄的打了下来,顿时地上如春笋般的扎满了箭。

  鹰头上的两人连人带马都被射倒,更有一骑从崖上掉下,重重的砸在死马上,这下子整个谷口堵的更死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敌人已经嚎叫着冲了上来。

  阿苏特人冲到约五十步时,天上不再有箭落下,张三和朱四郎从车后闪了出来,连珠箭频发,射到了四五人。

  入谷仅此一路,谷口也算是被浅浅的堵上了,要冲地来打马是不行了,刚才一阵厮杀,近谷口这五十米人和马的尸身铺了一路,只能清开路口才行,阿苏特人挥刀杀了过来。

  牛车下的有一蒙古人刚钻出来,肩上便中了一箭,看来阿苏特人冲锋的队伍里还有弓箭手。

  百余步,跑起来绕开一起的尸身也不用一分钟,好在不用瞄,只要迅速的把箭出过去就好,这一分钟里阿苏特被射到了七八人,而朱四郎这边,虽然都有闪躲也有两人中箭,有一箭从四郎耳边擦过,耳边生疼,应该是破了个口子。双方对箭,根本由不得你躺闪,没被射中是运气。

  张三这个射术最佳的,也中了一箭,这箭射穿了他的大腿。

  第一个跳过马尸体的蒙古人身上还插着一箭,可此人还是很顽强的冲到了牛车跟前,人跳过马尸,手中的狼牙棒也砸向了守在一边的张三。

  张三矮身闪过,在张三身后的朱四郎,早就弃弓操刀在手,挥刀直砍他腿,而另一蒙古人则长枪扎向他腰门。

  狼牙棒没砸到张三,砸在牛车上,把车门框砸碎砸飞,此人也倒在了马尸后。

  此人刚倒下,又有人冲上,长枪对着朱四郎直刺,没等他的枪递到,张三的箭已经没入了他的肚子里,扑倒在那死马身上。

  又有人踏着牛尸,跳上了牛车,朱四郎这边砍腿的砍腿,扎腰的扎腰,没等他站稳便掉下了车来,刚砸到地上,便被一刀砍在颈项,热血真喷。

  路窄,冲到近前,只能两三人从死马这一侧人杀出,要上牛车危险性更大,后面的人除了偷放一两支冷箭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转眼间牛车前,牛车上和那死马身上都躺倒了阿苏特的勇士,可后面还是有人涌上来。

  那颜德古林静静的坐在马上,看着百夫长带着人往前冲,虽说是个百人队,可这百人队足足有拉了五十步长,能冲到近前厮杀的最多只有五六人,更多的人只是在舞刀呐喊,路窄,根本挤不过去。

  挤不过去也没什么大碍,他刚才已经得报,谷口最多只有十人,眼下挤不过去,一百人打十人,他给了百夫长一刻钟的时间。

  一路过来,德古林绕过了开平卫军堡,挑了两个驿栈,直扑兴和所。

  开平卫那边隐隐已经有大军集结的样子,他已经把消息递了回去,这次他南下,主要目的不是开平卫,一是太师交待的阿斋儿子要杀掉,二是看看明朝大军可能的进犯路线。阿斋的儿子没有看到,乌云比姬也没有追上,若不多杀几个南人,德古林回去无法交差了,更何况这回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科尔沁人。

  还好那两个军驿有些油水,不然这趟若是一无所获,德古林不只是在太师面前说不过去,连连麾下的勇士们可能都无法打压,毕竟去年秋天,他们南下可是小有收获的。

  德古林看不到前面的战况,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这百人队杀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把南人杀光。

  朱四郎身后的同伴蒙古人突然往前一软,连同他枪上的敌人一起,歪倒在了一边。

  四郎来不及看,又一狼牙棒当头就砸了下来。张三的长枪后发先至,扎在那人胳膊上,四郎的挥刀去挡。

  此人力大,朱四郎胳膊震的发酸,身边一刀砍在那人脖子上,张三还没抽出枪,那人倒了下来。

  没等四郎闪开,一个枪头从那人胁下刺出,直扎四郎胸口。四郎急忙侧转身,那枪恰好刺穿了四郎胸口的衣服。

  倒下那人手压了枪一下,那枪还没缩回,四郎的刀绕过死人的头,划过了他的脖子。

  张三抽枪刚退一步,牛车上就有一人扑了下来,此人腿上中刀,一扑也把张三边上的一个蒙古人扑倒在地。

  牛车上又有一人爬上,张三挺枪直刺,那人躲闪不过,被刺中胸。

  张三边上的蒙古人已经和身上之人扭在了一起,滚到了边,那蒙古人摸到地上的箭插入阿苏特人的腰肋,阿苏特人大叫一声,气力泄了,蒙古人抓着箭在他腹部捣了几下。然后把他踢到一边,没等他站起,一箭钉在了他头上,身体整个重重的向后跌去。

  射箭之人冲上了马尸,没等他抽出第二支箭,张三的长枪已经刺了过来,他闪身弓格枪,力道不够,脚下也不稳,长枪没中胸却也扎在了他胳膊上,四郎的刀也砍到了肩上。疼的他大叫。被四郎一脚蹬在胸口,跌向在死马后。

  都没等他跌倒,就有人挤了他一下,又把他挤的扑了过来,张三的枪点向他喉咙,却被一狼牙棒砸中,枪尖刚刺入此人胸口便被狼牙棒砸得划到小腹才抽回,那人惨叫一声软倒在了死马上。

  持狼牙棒的人刚收回棒,四郎跃起前冲,挺刀直入此人肚子。张三抽枪挑在从牛车上扑下的人的胸口,顶在枪上,把此人甩到身后。

  转过头来,却不见牛车上再有人影,再看朱四郎,已经趴在了一死马身上。又有人从死马后冲过,刀砍四郎,张三以枪格开,四郎此时也滚到牛车后。

  四郎都没起身就看到牛车上有人跳了下来,那人刚落地,四郎横踢那人小脚,把他踢倒在地,顺手一刀砍在那人头上。

  起身时,又有人惨叫着扑倒在他身前,倒地之人抱着腿在地上滚,此人刚在牛车上站定,便被四郎边上的蒙古同伴的砍断脚。

  不到两刻钟,谷口牛车已经看不见了,死马死牛都看不见了,都被压在了尸体下面。原来的七人只留下了三人,可这三人还在厮杀。打斗之处已经从谷口退回了十多步,这十多步密布着尸体。

  谷口突然静了下来,刚才还在尸体上前行的阿苏特人慢慢退了回去。

  时不时的有箭平射而过,但已经没有杀伤力了,死马上尸体已经叠起,已经到人腰,牛车前牛车上的尸体象一道墙。

  能漏过的箭也就那么几支,四郎趴在死人堆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透过死人,警惕的看着敌人的动向。张三已经累的柱着枪坐在一边。

  另一个蒙古人平躺在地上,胸口有个血洞,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蹲下。”四郎拉起一个死人盖在身上,张三托起一个死人。

  空中又一片箭雨落下。

  那个胸口有血洞的人,没能发出一声叫,便被钉在那,从头到脚,扎了十几支箭。

  两时刻钟不到,一个百人队,只退回三十多人。

  百夫长跪在德古林马下。

  德古林觉得很奇怪,都一刻多钟了,居然还没拿下,一问,居然一百人死了六十多,这个百夫长没死在谷口,退了回来,身上居然还没有伤。

  怪不得南人能把蒙古人赶回草原,怪不得南人能在草原边建军堡,怪不得太师也要委曲的受封。

  德古林大怒,牙咬的紧紧的,却又尽量平静的说:“不还有三十多个勇士吗?”

  地上的百夫长看着德古林,似乎不相信这是德古林说的话。

  他本来只是阿鲁台大人的一个亲卫,姐姐被阿鲁台纳用之后被提拔。刚才德古林让他这个百人队去冲杀时,他以为这是德古林那颜对他的又一次照顾。

  可打成这样,一百人死了六十多,真把他给他怕了,要知道,刚才也就是听前面袭击的百户说对方悍勇,不过仅十余人。

  可这会,已经在那道牛车后,埋进去了六十多人,对方是什么样,他还没见到。

  就象一口很深很深的井一样,只往里面填人,慢慢往里填,猛的才发现已经填进去了这么多。这真让他打怕了,本来死了六十多人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更是大大的吓到了他。

  这在德古林那颜交待不了了,所以他才老实的下跪了。德古林那颜怒了,百夫长怕了,也许三十多人真能冲过去,要是不再试下,可能德古林那颜这都过不去了。

  百夫长转身大叫,吆喝着他的人再冲,没等他走几步,弦响,胸口一箭头突出,扑倒在地。

  他身后的德古林收起了弓。

  “头雁都知道飞在最前面,只有猪羊才拱在后头。”德古林喃喃自语。

  刚退下的那三十多人,又提起刀枪回头准备冲杀。其实刚才这一字长蛇阵的往前冲,后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前面杀成什么样,这三十多人基本都没能跑几步,就被挤在了后面。

  听号令往前,又是听号令后撤。只知道前面的人没退回来,但前面有多少敌人,杀的惨烈与否,他们根本不知。但慢慢他们发现,这不是很长的距离上都是尸体。越往前走越多,越走越怕。

  只到他们真看到打生打死时,退兵的牛角号响了,退回来之后,才看到百户脸才惨白,才发现一个百人队,居然只回来三十多人。

  现在他们又被顶着杀回去,这个时候,他们心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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