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白城岳呆呆的听着殷麒一直说着，竟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直到殷麒停下，一切又终归于寂静。
“你是在开玩笑吧？”伸出手去，又想将殷麒拉回身边，白城岳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自信的疑问，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
回想起这段日子，眼前的人确实变了许多，这也是他隐隐觉得不安的由头。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殷麒没有任何理由去和他撒谎，尤其是这样一个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的谎言。
他希望这只是谎言，下一秒殷麒又会笑着和他说这只是个玩笑。
殷麒苦笑一声：“你说过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但是现在我说出来了，你只会觉得我骗你或者是我疯了。”
伸出去的手，在刚刚触碰到殷麒的衣角之后，又颓然的落下去了。
殷麒走了。白城岳在淮阳河畔待了很久，久到河中再也没有承载愿望的荷花灯，只有半明半昧的月光在水波上反着荧荧的光。
突然白城岳想起了那时在晓山寺，他求了一个姻缘签，现在想来那姻缘签倒是歪打正着了。
晓山寺。
刚是清晨，空气中彷佛还泛着夜里的凉意。像往常一样，寺中僧众已是早早起来，在院中洒扫。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有一位年轻公子来到住持住的院子，执拗的非要闹着见住持清源大师。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小僧说了，住持大师近来闭关参禅，是不能见施主的。”灰袍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挡着白城岳的去路。
“住持大师参禅不就是为了普渡众生吗？在下就想让住持大师普渡一番。”
听著有几分道理，但是小和尚还是挡着去路：“阿弥陀佛，施主不要为难小僧，还是请回吧。”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个死活要进去，一个拼了命的拦着。直到两人说的口干舌燥，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
“吱呀”一声，紧闭的木门突然打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感情出现问题就想着出家为僧……来来来，别拦着他……”清源大师从房中走出，看着纠缠不清的二人说道。
小和尚施了一礼，就退到一边继续扫地。
“清源大师在下不是要出家为僧……”白城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不出家这么着急来找老衲做什么？施主一脸为情所困的样子，想必是要看破红尘了，来来来待老衲取来剃刀……”清源大师说道，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看到这笑容，白城岳知道了这老和尚果然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明明是得道高僧却总是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么。
“在下有事想要请教大师。”
“既是有事，那就先进来说罢。”清源大师将白城岳让进了禅室。
禅室不大，布置的很简单，一张矮桌，几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幅毛笔字，上书戒嗔两个大字。屋内有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白城岳和清源大师面对面坐下，清源大师拿起矮桌上的茶壶问道：“喝吗？”
“不……”
还没等说完，或者是清源大师没有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先倒了一杯递了过来。
“大师记不记得在下曾在这里求过一支签，求的是姻缘？”白城岳并未看眼前的茶水，径直问道。
“自然是记得，施主还逼着老衲拿了一支上签要求重新解。这签啊，还是第一次求得的灵验，人为刻意想要一个好结果，总会适得其反。”清源大师抿一口茶水，慢慢说道。“来先喝茶，喝茶。”
白城岳拿起茶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攥着茶杯直到关节有些发白。
“清源大师相信一个人突然灵魂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不在于老衲信不信，而是在于施主愿意不愿意信。”清源大师脸上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仿佛下一句就要说施主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
虽然看着面前人白城岳总是有种不靠谱的感觉，但想想这毕竟也是国师，总不至于说些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把戏。
“老衲说过，凡事都是强求不得的，施主应该听从自己的本心。”
右相府。
殷麒坐在房间里，想起昨夜自己居然说出了实话，内心就烦躁不已
终于说出口了，终归还是释然了。总算有人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哪怕是在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情况下说的，但也让她觉得无比的轻松。虽然今后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然而此刻她只想蒙住头一切都之后再说。
屋外的鸣蝉叫个不停，正如殷麒此时的心情一样心烦意乱。
鹿儿看着自家小姐一直怏怏不乐的样子，没有问为什么，却一次又一次的取来饭食水果，默默的做着一切。
“鹿儿。”殷麒轻轻叫道，声音因为没有喝水有些嘶哑：“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看到终于开了口，小丫头眨着亮亮的眼睛，笑容又浮现了出来：“麒小姐。来来来，先喝一点煮好的酸梅汤。”
手里捧着汤碗，殷麒一口都咽不下去，所谓食不知味也就不过是如此了。
“就算麒小姐真的做了错事，只要来得及补救就好了。”说罢鹿儿乖巧的取来扇子为殷麒扇着凉风。
听得鹿儿的话，殷麒心想如果真的能补救也是好了。打从她穿越过来，就等于这个家中真正的殷麒已经死去。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也许她不来这里那个殷麒也不会活下来，但是此时此刻她占据了另一个人的一切是肯定的。
家人，朋友，还有青梅竹马。
一瞬间殷麒升起了干脆离开这里的念头，离开这里另谋出路，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但是想想自己的那个父亲，他这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如果女儿不知下落了该有多难过。
这样想着，殷麒放下了只抿了一小口的汤碗，让鹿儿帮着简单梳妆，去院中散散步。
原来此时不知不觉已是午后，阳光已不刺眼，但仍然有些暑气闷热。
殷麒独自坐在石凳上，想着这两个月来的种种，身后却有人叫道：“麒小姐。”
回过神来，看到是管家身着一身青色长袍，拱手而立。
“嗯？”殷麒的声音里带着疑问。
管家的声音一本正经：“那日麒小姐曾出一个谜题，就是绿豆被马车……”
殷麒看着管家的样子忽然被逗笑了，一时间竟是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所以现在你想要知道答案了？”
“是。”
“是绿豆饼，知道答案以后有没有很失落？”
严肃的脸上竟少见的出现了和缓的颜色，有一丝笑意仿佛在管家脸上露出而又稍纵即逝：“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有一些，想了好久的答案是这样，其实还不如不想。”
不如不想。
一瞬间殷麒的大脑中电光火石。对，什么都不想顺其自然吧，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就这样下去。就算是得过且过也好，事情在控制下尚且发展成这个样子，不如不去控制，反正不会有更加糟糕的发展方向了。
管家看着殷麒入神的样子，告了一声就退下了。只剩下殷麒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愈发向西的斜阳拉长了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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