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十三
这时，牛大赖捧着饭碗走过来了。他一边大口吞着饭菜，一边冲余曼说：“朱师傅是你什么人？我那天好像看见你和他一起逛街吧。”
余曼一惊，她直愣愣地看着牛大赖说：“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你认识他吗？”
牛大赖说：“同一个单位的怎么不认识？听说他离婚了，现在又搬回了段里住。但是他一个人搞了一间宿舍，真是好！我们就不行了，三个人挤在一间。要是谁晚上带个女朋友回来，同宿舍的人还得挪窝。如果是一个人一间，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但现在，如想在单身宿舍单独搞一间比登天还难。”
说完他猛划了几口饭，然后把碗丢在桌子上。余曼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粗壮的脖子一动一动地咽饭。余曼觉得他真像个大肉球。结帐时，余曼说：“单身宿舍搞一间又怎样，难道你们还准备在里面住一辈子？不是听说你们可以用很低的价格买单位的福利房吗？”
牛大赖说：“哦，是可以买，不过那要有结婚证。没有结婚证的人要满三十五周岁才行。这不坑爹吗？没房子咋好找到女朋友？这个次序给他们搞颠倒了。领导们的脑子都进水了。”
连续忙了若干天，终于迎来了十一长假。放假的前一天，周边几个单位的人都提着东西赶车回老家。住在本市的人下午负责搞卫生。一到三、四点钟都锁门走人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余曼的心里酸酸的。她想到了自己一年到头都在忙，只有过年才能休息几天，平时有事请假，老板娘还要朝她翻白眼。勉强能答应她，她就要感恩戴德了，哪有啥节假日的概念？
她们这些农村出来的打工者，一走上社会就被按上了这种命运，不服命也不行啊。也怪不得他们要经常换工作。和她一般年龄的本村的几个女孩，在外混了几年后，现都已回本地成家了。基本上目前都被小孩拴在了老家，生活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向不向往那样的生活。
整个下午，直到晚上七点钟都没有人来吃饭。其间，只有两个要出乘的货车司机来炒了两个菜带走上班吃。眼见实在没什么生意，估计后面几天都是这样，老板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也要回趟家。于是他们夫妻俩就商量着这事，最后拍板：明天一早乘汽车回家。
他们叫余曼接下来的几天一个人在店里撑着，反正没什么人来吃饭。老板说，这几天也不指望做什么生意，只要把剩菜弄完就行。要看好门，叫她晚上就在店里睡。
晚上时，他们早早地放余曼回去了。
余曼在回去的路上心情非常舒畅。她想，这下可以放松几天了。一个人自由自在，海阔天空。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一早就来了。老板夫妇此时已收拾好了行李。他们叫了一辆三轮车，连人带东西送到长途东站。余曼一来，就帮他们把行李往车上放。忙好后，晓琴夫妻俩关照了余曼几句就上车走了。
晓琴夫妇走后，余曼觉得房子空旷了不少。她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就这样傻坐着。平时她是不大喜欢顾客上门的，但这会儿她真希望店里来个人。
临近中午时，才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小杆子来吃饭。他要了两荤一素，余曼一个人慢慢地帮他弄着。进来前他就在打手机，等余曼帮他弄好菜端上来，他要了两瓶啤酒，但电话还没挂掉。
余曼看他还真蛮滑稽的，打电话、吃酒吃菜两不误。等他挂了电话，余曼忽然心血来潮问道：“你是才来这里上班不久吧？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小杆子猛呷了一口酒，说出了工资的数目。他说，真是太少，常常不够花。现在谈对象的成本也变得奇高，一个月就光给女孩打电话都要破费不少。将来也不知咋办？混呗。
余曼盘算了一下，小杆子的工资在时下并不怎样，但吃喝还是蛮讲究的。他还要在女朋友身上投资，看来也是名符其实的月光族。
说话间，小杆子的手机又响了。接通后，是一大通脏话。余曼坐了下来，在远处审视着他。小杆子的发型也染成了奇怪的颜色，发型是被新潮的明星引领的那种。她觉得谁要是跟了这样的人，将来八成没日子过。
小杆子走后，没有别的顾客再来。余曼走到隔壁看了一下，邱芳正在忙得不可开交。她也没有去打扰邱芳。吃过中饭，她一个人实在闷得慌，开电视翻到她爱看的《葵花进城》的那部电视剧。
情节放到了女主角和一个城里的女孩争着给农村来的男子过生日那一节，场景有点感人。但余曼总觉得不是那么靠谱。
然而，她的心被刺了一下，这让她想起了俞兴旺。他那样子就和电视上那个被人爱的男孩子差不多。那么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愈想余曼愈心急如焚。她决定去前面大街找找看，她想找到他应该不难。
余曼在洗菜池洗了把脸，用了一些晓琴的养颜、护肤的膏子，把头发抹了抹。但她没有照镜子，这是她的自卑感在起作用。
锁好门，走到大街上，余曼觉的比较舒服。平时她难得出来一下。由于放假，城市里的很多人都出去旅游了，大街上人流少了些。天气有点热，但一阵秋风吹来，还是很凉爽的。
余曼从西往东，一边走一边向两边的店里看着。这样走马观花地走了一条街后，余曼想起来了，自己就这样怎么能找到俞兴旺呢？那日他是用三轮车拖着一个防盗窗架子。后来，三叔说他在一家五金店打工。那么她排查的重点应该是五金店之类的。这样一来，效率是提高了。
她走上一条街，逐一在每家五金店前都观看一会那些正在忙活的人，但还是没有。她有点失望了，并且觉得自己比较委屈。她索性在一个花坊的磁砖台面上坐了下来，她几乎想哭几声。
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邱芒打来的。邱芳在那头说：“你死哪里去了？我忙了一上午，下午想到你这儿吹一会牛，你却把门锁了人跑了，真是坑人。”
余曼说：“我在找人呢，找到了就回来。”
邱芒问：“你在找谁呀？找你个大头鬼。”
余曼说：“我塞，你怎么这样说话！”她立即挂了电话，并且有点生气了。
她向前边街上看了一下，在拐弯处的那一家店门口，她看到一辆人力三轮车，仿佛就是那天她看见俞兴旺骑的那辆。余曼这下才意识到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肯定不容易找到。应该去问问，去问那些开五金店的。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余曼就起身走到刚才看到的那家五金店，她问在门前干活的一个小杆子：“请问俞兴旺是在你们这里干活吗？”
小杆子回头愣愣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吱声。他那蓬头垢面的样子，让余曼觉的心酸，她没再问了，准备走了。
这时，一个老头在她身后问道：“你找谁啊？”余曼说：“俞兴旺”。老头说：“小俞在对面店里干活，不知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余曼道了声谢谢，连忙奔着对面的五金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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