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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战火


  谢长渝喝着茶,从从容容地看着沈渊:“臣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总有这种本事,沈渊抽了抽嘴角:“孤方才让所有人都出去,难道小侯爷不是人吗?”

  谢长渝:“那陛下是人吗?”

  沈渊皱眉,还未等她说话,谢长渝又继续道:“臣与陛下是一样的,那陛下说臣是不是人?”

  “放肆,”沈渊被他的言论气得冷笑,“你也敢于孤相提并论?”

  他却掀起唇角,露出温温和和地一个笑来:“您说的是,是臣逾越了。”

  他这样的笑容,没来由教她想起那个烛光飘忽的夜晚,那一道狰狞的伤疤,像是贯穿了她与他之间的心防,一时沉默下来,再开口时沈渊的语气也不再那样冷厉:“你还有什么事?”

  “陛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渊啧了一声:“孤方才所讲,小侯爷没有听见?”

  她实在是很累,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向外摆了摆手:“出去吧,孤想静一静。”

  谢长渝却站了起来,起身走至帐中的那副舆图上,手在沛海上那么一划,笑看向她:“您真正的打算是不是这样?”

  看沈渊没有说话,他继续从禹国边界经西狄几个重镇划往沛海,又笑:“您与禹帝的打算是不是这样?”

  沈渊挑了挑眉,毫无保留地道:“是。”

  在他面前她无需保留,沈渊的手搭在眉骨处,冷冷地看着谢长渝:“小侯爷有何指教?”

  谢长渝反笑了:“陛下,您总是这样,便不能在对着臣的时候收一收您身上的刺?”

  自出了太微山,她便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视为另有图谋,谢长渝唇角的笑泛着苦涩:“臣怎敢指教陛下。”

  “你怎么不敢?”沈渊淡淡地道,“孤确然是想让禹帝将西狄大军压至沛海沿线,届时南戎水军由海上夹击而去,西狄必溃。”

  “是,南戎大军分水陆而攻,再以禹军佐之,西狄明知沛海有诈,却不得不退向沛海。您一贯如此,设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让人明知其中有诈,却一步步入瓮。”

  他看向沈渊:“如贤王,死也死得明白?您真是仁慈。”

  “谢长渝,”沈渊声音中明显带了不耐,“你是特地留下来挑衅孤的?”

  “不,臣是来告诉陛下,最懂您的是臣,且只有臣。”

  这句话激得沈渊喉头一梗,继而冷笑道:“所以呢?”

  谢长渝也笑,不过是春风化雨的温柔:“所以,臣有谏言一封,望陛下一览。”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起身递给沈渊,沈渊接过后粗粗一览,继而又从头再看了一次。

  这一次她看得极为仔细,像是要从字里行间揣测出写字之人的真正意图般,良久后她放下手中的信,抬起头来看向谢长渝,道:“好。”

  她不问他有多大把握,因为若一件事情没有把握的话他从不会说出口,又或者是这世间并存在他没有把握的事情,除却得到她的坦诚。

  得了她的恩准,谢长渝似松了一口气般,但并未在神色上露出分毫,他玩味地笑道:“臣还以为您会驳回臣的请求。”

  “为什么?”沈渊抬起手来将信纸放在烛台的火苗上,顷刻就燃了起来,火光映照中她的面容带着暖意:“孤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人?”

  “臣没有这个意思。”待信烧成灰烬后,谢长渝欠了欠身:“那臣便暂且退下了,陛下注意身体,请勿太过操劳。”

  “真是婆婆妈妈,你何时变得如二师兄一般了?”沈渊连连摆手,“出去吧。”

  谢长渝含笑出了主帐,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帘后的那一瞬间,沈渊的面色变得格外阴沉。

  信纸烧成的灰烬还在地面泛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像落入熔炉中的尸骨,沈渊抬手端起杯盏浇向那堆灰烬,“嘶——”地一声,火光尽熄,袅袅升起一缕白烟,却又散了。

  *

  此后中洲之地,狼烟四起,烽火弥漫,自南戎西狄处起,也将禹国引燃。

  在南戎新一朝国主沈渊登基后不久,四海还未从这第一位女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另一个消息给震惊了,原来南戎的前代国主是被西狄人害死的!

  又是老套路,之前西狄同南戎前太子就有过类似的合谋,现在换成了贤王,也不知这两位南戎皇室是如何想的,竟然都宁愿与外敌勾结谋逆造反。

  对贤王的讨伐声更甚于当年,因贤王甚至容许西狄人对前代国主下毒,以至于国主正当壮年却驾崩。

  还因他为阻挠敬武公主回国狠下杀手,甚至矫造遗诏。

  这一系列的事情让贤王的名声一落千丈,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待敬武公主回南戎登基时,南戎百姓都十分欣慰。

  果然是天命帝女,这南戎由她来坐镇,才该是理所应当。

  敬武公主不负众望,在登基后即刻讨伐西狄,斥其君主穆汉心思狭隘,手段卑劣,南戎百姓群情激奋,就此拉开了与西狄战火的序幕。

  西狄本是中洲四国中国力最为薄弱的一个,但却占地势险隘,别具优势。君主穆汉派大将柯吉帅二十万大军出征,誓要将南戎大军打个落花流水。

  可大军才出发不久,一道从西狄边关传来的消息呈上了穆汉的御案,气得他摔碎了今年新贡的琉璃杯。

  怎么禹国又来掺和这件事了?!

  穆汉阴沉着脸将书信摔在西狄众臣面前,指着鼻子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出来和孤说个明白!”

  谁能说得明白,天知道西狄本来和南戎打得好好的,禹国哪根筋不对了,竟然趁火打劫起来。

  穆汉鼻子都气歪了:“之前不是和禹国订下了盟约?十年之内互不相犯?这算什么?禹国的贺帝就是这么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一个官员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禀陛下……今年正好是第十一年……”

  “混账!”穆汉抄起笔架就向那个官员砸去,“孤不知道?要你来讲?”

  “哗啦——”一声,屋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为首的官员思索了一番,对穆汉憋出这样一句道:“陛下,大约是情谊……”

  “情谊?”

  “敬武公主此前不是和亲往禹国……”

  “简直是荒唐!”

  穆汉气急,咬牙切齿地道:“堂堂一国皇帝,会为一个女人出兵?”

  满堂默然,那方才说话的官员默了默,又斗胆说道:“臣以为这是南戎与禹国早前便谋划好的局面。”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穆汉打断了官员的话,道,“替孤磨墨,孤要向萧铮求援。”

  “这……”

  萧铮是北夷君主,这堂而皇之地向北夷求援,岂不是示弱?

  这些穆汉都知道,他冷哼一声:“如今不向北夷求援,还有更好的方法?”

  他环视屋内众人:“还是诸位爱卿中,谁有信心力抗两国大军?”

  此言一出,众臣又是一叩,齐声道:“陛下圣明。”

  却没人听见穆汉低声的那一句:“孤要是还有别的路,还会找萧铮?”

  *

  西狄,赤尔齐谷地。

  南戎军队一路大捷,西狄连失五城退守谷地,沈渊此刻正立于崖上远观此处的地形。

  赤尔齐谷地左右皆为高山,地势狭迫,是天然的军事屏障,西狄军队距险而守,如今已十日有余。

  这样耗下去,对士气不利。

  “陛下。”

  听这声音便是骚包小侯爷,沈渊头也不回,分明让天姬等人守着不允人近身,能突破四姬的想来也只有他了。

  谢长渝的声音又近了些:“陛下在看地势?”

  沈渊嗯了一声,斜斜一觑,那一身风雅的衣袖就跃入眼底,谢长渝怀着手立在她身旁:“柯吉是个老将,行兵打仗经验丰富,陛下初初领军,不必气馁。”

  沈渊瞥了他一眼:“孤何时气馁了?”

  “没有就好,是臣多心了,”谢长渝轻笑道,“不过军中的粮草似乎……”

  说道这里看到沈渊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他便没说下去,只静静看着她,她眺向远方的模样也带着端肃,轻声道:“孤知道。”

  军中粮草在赤尔齐谷地的这场消耗战中已开始短缺,而后续补给的粮草却在运来的途中遇到山洪,被堵在了路上。

  还要二十日才能运到。

  二十日!

  沈渊眉头又攒了起来,现在军中的粮草最多能撑十日,所以在十日内,赤尔齐城必须被攻破。

  问题关键是,怎么攻,如何攻?

  柯吉守城不出,强行攻城尚不知能否伤敌一千,则先自损八百,一旦攻城失败,一路大涨的士气必定跌落谷底。

  她长吁了一口气,喃喃道:“如何才能将柯吉引出城来?”

  突然一条水流跃入她眼底,熠熠生辉,充满生命力。

  眼前还有一双手,比照着那条河流的方向,像是缠绵的笔锋,勾勒出恣意磅礴的山河壮景。

  她蓦然回头看向他:“你是说……”

  他的微笑在山崖的风中显得有些寡淡:“臣与陛下所见,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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