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好吵
城卫们都有很严格的生物钟，他们每天起床的时间相差不多，黎松楠被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开门关门声吵醒。
昨晚的浅尝辄止让他的心情很不好，翻了个身看着正在望着天花板眨眼睛的祝郁锡。
祝郁锡听见声音回头看他：“醒了？”
“我们睡了有两个小时吗？”黎松楠抬手敲了下墙壁：“好吵，不隔音。”
祝郁锡对着房间里的语音助手说了句隔音模式，房间就进入了安静的状态。
回到宿舍后祝郁锡就好像进入了城卫的生活模式，七点钟准时睁开了眼睛，就再也睡不着了。
黎松楠问他：“在家的时候你挺能睡的啊，怎么来到这儿就按时醒了。”
“我可能跟这个地方存在某种联系，毕竟住了五年了。”
黎松楠想起了在擎拲城综合大学里遇到的祝郁锡，疑惑道：“你哪年离开学校的？”
“二十岁，五年前。”祝郁锡回答他，随即起床穿衣服，从墙上拉出一块电子屏，看了看今天餐厅的菜单。
黎松楠看着他穿衣服，从衬衫到毛线马甲，很年轻很普通的穿法，黎松楠昨晚看到的那个城卫制服外套里面也是这样穿的。
“不对啊。”黎松楠看着祝郁锡，喃喃说道。
“有什么不对。”祝郁锡找了件柔软的黑色外套穿上，背对着黎松楠拉好拉链，回过头一脸了然的问他：“看够了吗？”
黎松楠面带笑意摇摇头：“现在差点意思，半披衬衫的时候最好看。”
祝郁锡无话可说，只好又问他：“有什么不对。”
“你五年前才是城卫的吗？”黎松楠坐起来靠在床头，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黎松楠想到那次自己刚进基地没多久时，有次参与了城卫的训练活动，在虚拟的沙漠场景里有见过祝郁锡。
“六年前在虚拟训练模式里，你对谁撒谎了，你还记得吗？”黎松楠歪着头，挑眉戏弄的表情看着祝郁锡。
祝郁锡怔了一下，很快想起了那段记忆，惊诧的看着黎松楠：“是你？”
黎松楠第一次见到祝郁锡这般羞愧的表情，好像随时要跑到星球的另一侧，那个陨石坑里躲起来。
六年前祝郁锡还在擎拲城综合大学读书，那里有给正在读书且综合素质最强的城卫预备役准备的训练场地。
祝郁锡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他有夜盲症。
这在擎拲城已经不是一个无法治愈的病症，他无数次去检查，但韩郎都从中阻拦，并不想让他治愈。
韩郎需要祝郁锡的这个缺点，他指望着这个缺点让祝郁锡不要加入城卫，做为祝维的儿子长命百岁，远离是非。
但祝郁锡对此有超乎寻常的执拗，他更加努力，再加上天分，一直以综合成绩第一的名次被保留在学院。
学院前十的城卫也参加了那次虚拟场景考试。
祝郁锡需要这次考核的成绩证明自己，而黎松楠做为基地博士，受邀成为了考核里的活人npc。
城卫需要识别需要救助的虚拟人物，而黎松楠他们就是去捣乱的。
黎松楠看着基地的其他同事兴致勃勃的样子根本无法理解，同事们说城卫都盘正条顺，气质板正。
黎松楠大概是那些npc里最不敬业的一个，不巧在真实度高达98的虚拟场景里，碰见了祝郁锡这张熟悉的脸。
他以为祝郁锡可以认出他不是要救助的虚拟绝色，毕竟被他在停电时拯救也算个不寻常的特殊经历，就算不在心里感激他，也该有个印象吧。
但因为黎松楠的不配合，在一众积极演戏的基地敬业npc中，黎松楠显得迟钝又老实。
祝郁锡扒拉开几个不断搭话的白大褂博士，把黎松楠给拉走了。
其他博士憋着笑看着黎松楠茫然的背影，立刻调转方向去迷惑其他城卫。
需要救助的虚拟人物并不多，祝郁锡在进入前根据场景下载时间估摸了一下大小，猜测虚拟人物也就五个左右。
只要识别到一个成绩就能进入排名，识别到两个就是优异成绩，识别到三个那基本稳第一。
祝郁锡把黎松楠带上直升机，利落的在操作盘上设定路线，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后又开始搜寻人物。
黎松楠一言不发，心情复杂的坐在后面看着祝郁锡忙碌的背影，因祝郁锡不记得他而感到不爽。
这个场景的难度是最大的，因为虚拟人物少，反而不好拿分，沙漠遮蔽物少，祝郁锡在空中就能看到哪里人头攒动，哪里没有人迹。
祝郁锡又在风暴区带回来一个重伤的虚拟人物，人物也身穿白大褂，但胸前却没有孔雀羽毛标识。
黎松楠注意到后悄悄摘掉了自己胸前的羽毛标识，因为是虚拟场景，羽毛刚离开白大褂就化成了一缕烟。
祝郁锡似乎也察觉到了羽毛的差异，回过头看着黎松楠的白大褂，黎松楠侥幸逃过他的质疑，心情稍微好了点。
最后还是在第二个虚拟人物被找到时被祝郁锡质疑了。
新来的虚拟人物只是手腕受了伤，很有精气神的冲着底下一群基地博士呼喊，然后回头问祝郁锡：“为什么不救他们？”
祝郁锡在无人处停下飞机，回头看着一言不发明显在赌气的面瘫黎松楠，又看了看那位重伤到没力气说话的虚拟人物。
副驾这位手腕受伤的虚拟人物明显有点不太一样。
祝郁锡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副驾这位兴致昂扬的很像捣乱的，但后面坐着的面瘫又没受伤。
这让他十分为难，他想了想便问副驾的人：“你知道我救助完你后，你有什么工作吗？”
“知道。”人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说：“去往下一个场景。”
祝郁锡点点头，回头问黎松楠和重伤设定的人物：“我救助完你们，你们有什么工作？”
黎松楠身旁的虚拟人物也许是因为受伤太重，又或许只是一时没有识别到祝郁锡的指令，总之没有回答，而黎松楠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样的结果严重误导了祝郁锡，祝郁锡把副驾的人物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还说了一句：“知道我们考核多不容易吗？做个人吧。”
虚拟人物站在飞机外拍打机身，气愤到破口大骂。
黎松楠默默在心里感叹，好真实的性格设定。
祝郁锡把飞机开走，夜晚时气温骤降，祝郁锡从机舱里找出帐篷睡袋，又用锡纸包裹在黎松楠和重伤的人物身上。
这个场景的真实度非常高，重伤的虚拟人物自从祝郁锡给他包裹上锡纸又放进睡袋里后就安静了。
而黎松楠是真的觉得冷，不禁想起自己那些没被人带走的倒霉同事，想着想着就翻了个身。
对上了祝郁锡睁着的眼睛，他也因气温骤降而冻的睡不着。
祝郁锡坚定的以为黎松楠是个虚拟人物，伸手摸了摸黎松楠的脖子发现是热的，又回去摸了摸重伤的人物发现也是热的。
他便放心下来，目光在两个人身上徘徊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不折腾重伤的人物，毕竟人家太倒霉了。
而是拆开了黎松楠的睡袋拉链，拆掉黎松楠的锡纸。
黎松楠表情僵硬的任他摆弄，一时不知道该跳身份，还是继续沉默。
不过幸好祝郁锡只是拆掉锡纸后跟他抱团取暖，睡一个睡袋，黎松楠也屈服于低温，没有拒绝。
第二天考核结束，前往结算区时祝郁锡鬼使神差的跟黎松楠说了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冻感冒，谢了，不过你下一场考核如果冷的话，可以主动一点。”
黎松楠冷着脸回答他：“没有下一场了。”
祝郁锡当即脸就垮掉，不死心的问他：“你什么意思？”
黎松楠看着即将移动过来的结算区蓝色光圈，对着祝郁锡说：“我再也不会来当什么npc了。”
祝郁锡犹如五雷轰顶，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开始挽救。
“看在昨晚抱团取暖的份上，你得救救我。”祝郁锡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黎松楠。
这个眼神和那晚突然停电时惊慌的眼神太相似，黎松楠问他：“怎么救你，我又没办法便成真的npc。”
祝郁锡离谱的说：“你能。”
“什么？”黎松楠难以置信。
祝郁锡指着前方正在结算的蓝色光圈里的人说：“我刚才听到了，当结算员拿灯指着你时，你就说数字就好了。”
“你让我装假人，骗结算员？”黎松楠一时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祝郁锡点头：“对，如果灯先照到你，你就说004，如果灯先照你旁边这位，再照你时你就是005。”
“我拒绝。”黎松楠毫不犹豫的回答。
祝郁锡表现的很伤心，但他只是嘴角耷了下去，眼神连变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冷静，淡漠。
某种意义上来看，祝郁锡并不是一个和格的演员，但他确实一个很会随机应变的“故事机器”。
他开口就哽咽了：“昨天我赶下飞机的那个，他一定是系统人物，但是因为你的误导，让我认错了。”
黎松楠不为所动，看着他演。
祝郁锡眨了下眼睛，眼泪就掉下来，“我爸爸，我爷爷，我太爷爷，他们的梦想都是当城卫，可是我家祖传夜盲，城卫的要求又高，所以都没有完成梦想。”
黎松楠：“…”
“你知道的。”祝郁锡往前一步拉进和黎松楠的距离，说：“只有到我时，城卫的要求没那么严格了，我有望当城卫，不过我只有拿到第一名才可以。”
“光是第一名有什么用。”黎松楠根本不信他的话，他眼泪在流，但拙劣的演技根本看不出委屈，“你夜盲你就治。”
祝郁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申请总是通不过，我只有这次得了第一才行。”
祝郁锡突然演技爆发，流泪流到眼睛充血，黎松楠心里一痛：“好吧，我答应你。”
黎松楠十分不自在的在结算区移动过来时站直，在结算员手里拿的灯照到自己脸上时，说：“004。”
上空出现祝郁锡的成绩排名，第一名，救助人数：2。
这次的难度很大，只有祝郁锡救助到了两个人，如果他没把那个话唠丢下去，那么他成绩可以更漂亮些。
在出去后，黎松楠被工作人员从玻璃舱中扶出来，他跑到大厅里去找刚才哭到双眼通红的小可怜祝郁锡。
他确实找到了，但祝郁锡的眼睛冷漠而淡然，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在路过他时目光略过，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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