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兆
果然不出所料，郭子奇对徐舟行投来了欣赏的目光，“我随便找了一条绳子，勒住她的脖子，突然想到还要把她挂到房梁上，所以把她放倒在地，这样看起来比较像自缢。可是她一直在挣扎，搞得身上脏兮兮的，所以我不得不帮她换了一套衣裳，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干净。”
周围站着的一圈人都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还算俊秀的读书人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郭子奇继续说道：“没想到这次回去遇到了那寡妇，这也不怪我心狠，谁叫她说出本不该说出的秘密，我只有杀了她。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
徐舟行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当天晚上便会手起刀落。”
那郭子奇幽幽叹道：“果然，我就知道我做得还不够狠绝。如此这般，输了我也认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徐舟行准备让人带郭子奇回去时，他突然问了一句：“你把李香香当做你死去的妹妹了？”
众人来不及反应，倒是那郭子奇越来越欣赏徐舟行，见他这样问也生了些好好说话的念头。
郭子奇第一次见到李香香便是在她点春那日，他在汇春阁外远远瞥见，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那天他将从高夫人那得到的所有东西都用来为她点春了，可越了解李香香，他就越觉得这是自己妹妹托生转世之人，她的生日便是妹妹死亡那天，脸和性格都如此相似。
他开始逐渐相信老天将自己的妹妹送回了自己身边，好让自己赎清欠下的罪。于是他那段时间一有空就去找李香香，一没钱就去找高夫人，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十分美满，可没过多久，高夫人便生疑了，最后竟敢自己藏私。
而徐舟行听完后却是冷哼了声，说了一句让整场鸦雀无声的话。
“既是当亲妹妹，却做了夫妻才做的事情？你可真会享福！”说罢拂袖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和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两位妇人，李香香本人恐怕也没想到这么歹毒的人竟然对自己存了这样的心思。
郭子奇听完徐舟行的话，不仅不恼怒，反而微笑地看着他离开，嘴里喃喃道：“有人懂我，有人懂我。”
高文彦两步并做一步追上徐舟行，咋舌道：“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歹毒之人。”
徐舟行却突然放慢了自己的步伐，变得迟疑起来，等俩人拉开一段距离后高文彦才发现对方没跟上来，转过身站在原处等人过来。
徐舟行缓慢地走到他跟前时，他下意识地用手在徐舟行眼前晃了晃，被对方一手打下去，高文彦才嫌没趣似地撇撇嘴。
“干什么突然走那么慢。”
就在他话刚说完，徐舟行就倒在了他怀里，江黎和柳思明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高文彦抱着徐舟行神色慌张，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句话的工夫，老友怎么就倒下了，见到柳思明站在不远处忙慌吼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车马叫过来。”
柳思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出门去寻马夫。不过一会儿，几人就回到了明心苑。柳思明中途下车去医馆请大夫过来，两拨人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到家。
那老大夫还是被柳思明背回来的，他手里拿着药箱，扭着差点被颠散架的老腰走向熟悉的那张床，沉心号脉。
等大夫走出来时，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为这位年轻的探花郎探脉，可惜他学艺不精，眼看着他病渐入骨，药石罔效。
柳思明一看这大夫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不过是见着江黎和高文彦还在屋子里不好漏出太多情绪，他家主子多次嘱咐过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的病情。
他将大夫请到隔壁厅去开药以及休憩，也顺便缓解缓解自己的情绪，免得在外人面前露馅。
现在整个房间里除了江黎之外就还剩下个什么也不知道的高文彦，他只知道老友在琼宴时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对方从未跟他讲过，就连闲聊时他问起也从未回答过。
高文彦坐到徐舟行身边，看着他惨白的面色，上面净是豆大的汗水，他从小到大还没伺候过谁，此时也学着柳思明的动作缴了方帕子替徐舟行净面。
柳思明收拾好自己又带着刚刚熬好的汤药回来时，见高家少爷此副情状，说不吃惊是假的，但眼下自己主子正在躺着床上，生死未卜，他也没心情同他打闹。
江黎则对他手里端的那碗药感兴趣，只见她拿过那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你干什么？”柳思明此时因担心床上的徐舟行，于是语气也带了些火气。
“我跟我阿爸学了些医，你们这药根本就没有用。”
巫蛊、巫蛊，巫医和下蛊在他们南疆本就是一体，徐舟行的症状江黎第一次见面号脉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如今的身体竟然虚弱到连半个月都不到就又发作了一次。
江黎从腰侧荷包中拿出一个褐色的小药丸，就准备放进徐舟行嘴里。
柳思明赶紧阻止道：“你这是什么？”
“我们苗疆的救命小药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喂他吃了一颗。”
“你有这东西怎么不早说？害我们在这里担心了半天。”
“这个东西我也不多哩，肯定要省着点用，而且我愿意拿出来就不错咯，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值得我将它拿出来用。”江黎说完傲娇地打开徐舟行的嘴巴将药丸放进去。
众人齐齐地围在徐舟行的床边，他在大家殷殷的期盼下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便见到六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加上刚醒来脑袋昏沉，猛地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抵着床边才停下。
徐舟行揉着发疼的脑袋，无奈地看向三人，许是高文彦在这一连串的事故中回过神来，知道不便打扰病人休息，左手拉着江黎，右手拉着柳思明离开了房间。
梁府书房内，徐舟行走后，天色渐晚，柳意如提着食盒来到了自己夫君跟前，温言规劝道：“再怎么样也要吃点东西吧，若身体熬坏了，我看是那帮百姓心疼你，还是儿女心疼你。”
“夫人此言差矣，百姓虽不会心疼我，但我死后他们定会记着我的千秋功过。”
“我说不过你，但你好歹把这晚膳吃了。”
梁昕饭后才同柳意如说起正经事情，“你离开盛京多年，想必定是十分想念你昔日好友，等过段时间府中收拾好了便邀请她们来府中做客吧。”
柳意如也不是个傻子，自家夫君历来就不是爱好呼朋引伴之人，如今反常地让她在盛京中邀请好友过府。
“夫君缘何有此想法？”
“我手上有一封弹劾吏部尚书杜斯的题本，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不要提上去，若事情不成恐害了一家老小。可那杜斯的儿子杜若仗着他爹的声势在茗城欺压百姓、作威作福，这几年竟然还干起来买卖男童的勾当。”
“怎么一路上都没听你提起过？”柳意如自己也生了三个孩子，她可以想象得到若家里的孩子被人偷了得是多么的绝望。
“之前还未决定要不要将它交上去，怕说出来徒惹你担心。”
“如今便是定了？这是令宜替你出的主意？”
“你的这个大侄儿，果真是了得，不要瞧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以后恐大有作为。”
“哼～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事事指望他帮你处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梁昕也觉得颇为可惜，他知道自家夫人前段时间派了大儿子去请神医，于是问道：“骅儿那边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昨日传信回来，信里说他已成功说服神医同他一道来盛京为令宜看病，希望这次能有个好结果。”
“你也不要太忧心了，骅儿去请的那位神医传说能生死人药白骨，能够请动他出山令宜就有生机了。”
梁昕将她拥入怀中，柳意如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未出阁前，自己也是盛京久负盛名的才女，又是河东柳氏嫡脉次女，自她及笄后，更是每日都有求娶之人上门。
彼时，她的亲姐已经嫁给锦衣卫指挥使徐巍，在姐姐的周璇下，她晚几年嫁人也并无不可，当时的日子别说有多惬意了，可世事无常，这样的日子到底是没能过多久。
新帝登基后，朝臣害怕锦衣卫权势日益壮大，于是由内阁牵头联名上奏弹劾徐巍，新帝无力抗衡只得牺牲自己昔日的好帮手。
圣旨一下，当日夜里徐巍就没能从锦衣卫衙门回到家中，隔日便有人发现要被充入教坊司的姐姐吊死在家中，只留下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儿呆呆地坐在一旁。
一个稚儿如果真进了那种地方，焉能有命活到长大，但徐家人更是怕引火上身，当即便准备将他交给官差。好在自己及时赶到，请父母出面求情才将他养在膝下，免得进了那肮脏地方污了心智。
不过此后，前来求娶她的人就越来越少，谁也不想沾上徐家这块烫手的山芋，若不是那年她带着徐舟行上山还愿，恐怕此时她只能独自一人带着令宜生活。
柳意如每每想起这段往事，都感念老天爷给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条活路。再看看身旁贴心的夫君，更感念老天爷给了自己一个美满的家庭。
(https://www.motanwx.cc/mtk91353505/43508754.html)
1秒记住墨坛库：www.motan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motanwx.cc